然後,槍聲響起
CP:艾妲瑪格
位於山區的一幢別墅,有著大面積的人工草地、噴水池,照明燈使得夜晚如白晝般明亮──顯然是有錢人才住得起的地方。
而在離別墅約400米處的一座鐘樓,一名男子站著手上拿了雙筒望遠鏡一動也不動的望著別墅的方向。另一名男子則是安靜的臥倒在地上──準確的說法是,以標準的臥射姿勢,眼睛緊盯著瞄準鏡,靜待獵物的光臨。
這兩人很顯然的就是負責狙擊的小組,拿著望遠鏡的便是觀測手,而採臥射姿勢的男子當然就是狙擊手。不知過了多久,別墅周遭突然出現火光和煙霧,隱隱約約地還能聽見爆炸聲和槍聲,狙擊手微微蹙眉,來了嗎?
這次的任務實屬突然,說是某個組織打算進攻他們的重要據點,所以才把本來在外地執行其他任務的兩人叫了回來。
一開始火光只是在大門附近,但很快的就蔓延到了別墅。照這個速度也差不多該來了吧,狙擊手暗自想著,親愛的獵物甚麼時候會出現在狙擊鏡上呢?
下一秒,一抹身影闖入他的視線──他有些措手不及,不管是不是獵物,只要有人靠近,身為觀測手應該會預先告知他才對,他正想提醒自己的伙伴別恍神,但視線才剛移開,餘光就瞄到方才那人似乎做了些甚麼,狙擊手趕緊將注意力轉回來,只見在狙擊鏡裡的人將手抬起,食指和拇指豎起,做出了手槍的手勢──並且精確地指向了他。
狙擊手感到一頭霧水。
話說,這個女人──好像是目標之一?
別說他不夠敬業連目標長什麼樣子都不知道,誰叫他們一接到臨時通知便火急火燎地趕回來,原本的任務就已經耗掉許多體力和精神了,在飛機上也沒辦法好好休息,所以他瞄了眼對方組織成員的資料後就很乾脆地把資料丟給了伙伴,自己休息去了。
「嘿、這個女人是不是目標啊?」
他乾脆地問了伙伴,這樣比較快,要是隨意出手很可能會被敵人發現位置,那就會有不小的麻煩來找他們了。半晌,他的伙伴並沒有回答他,狙擊手的眉頭皺成了「川」字,正準備發難,可狙擊鏡裡的人又有動靜了──
她的手臂微微仰起,做出了開槍的動作,而他彷彿還聽見了對方說了句:「砰!」。
他什麼都來不及想,就感到脖子一痛,反射性的伸手摸了摸,他摸到了一個硬物,然後某種溫熱的液體滲入了手套裡。他轉頭,看見的是自己的伙伴被一把匕首貫穿了咽喉,眼睛大大地睜著,像是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而站在伙伴身後的黑衣人,張了一口白燦燦的牙對著他笑。
在意識消失之前,他所看見的是,那把滿是刺目腥紅的匕首,突出的一小部份上,倒映出了他瞪大的眼睛裡滿滿的錯愕。
***
「叮!」
手機螢幕隨著提示音亮起,白冷的光打在那姣好的面容之上,瑪格莉特點開了訊息,上頭寫著:
「任務完成。」
嘴角微勾,接著修長的手指開始快速的在手機螢幕上舞動:
「辛苦了σ ゚∀ ゚) ゚∀゚)σ」
螢幕上赫然顯示著簡單的三個字外帶一個充滿惡趣味的的表情符號。
瑪格莉特非常滿意地看著自己打的訊息,在按下發送鍵的同時想像了自己的部下那發囧的臉──嘴角上揚的幅度就加大不少。接著將手機放回口袋,再度邁開步伐,從容不迫的離去。
約一分鐘後,瑪格莉特推開了眾多房間的其中一扇門,隨之映入眼簾的是,臥室那張柔軟的大床上正躺著一個被五花大綁的男人,而她的心腹,一名金髮女子以相當標準的立正姿勢站在離床幾步遠的地方。
「首領。」
金髮女子──艾妲對著瑪格莉特敬了一個軍禮。說艾妲是瑪格莉特的心腹,不如說心腹這個稱號只是眾多兼職之一吧。她既是瑪格莉特的貼身保鑣兼組織幹部也是照顧她生活起居的褓姆……最值得一提的大概就是兼任瑪格莉特的戀人吧。
「艾妲,我不是說過兩人獨處時不准叫首領嗎?」
沒有直接回應艾妲的打招呼,反而是向對方不滿的抗議,艾妲愣了一下,隨即苦笑道:
「瑪格,現在可不是『兩人』獨處的時候喔。」
瑪格莉特看了眼尚未清醒的男人,除了無言以對,她不知道還有什麼更適合現在的狀況。瑪格莉特白了艾妲一眼,下一秒就抬腳將床上的男人踹下床。
「唔!」
男人悶哼了一聲,有些艱難的睜開雙眼,看見了他所熟悉的天花板,本能的想從地上爬起,然而一動之下,才發現雙手雙腳被牢牢地捆了起來。突然一名女子闖進他的視線範圍,低著頭俯視他:
「Good evening, Mr.Bernard.」
瑪格莉特用著戲謔般的語氣向在地上試圖掙開繩索的男人打了聲招呼。而對方狠狠的瞪著她,眼神裡充滿警戒:
「妳是什麼人?」
語氣很冷靜,但額上滲出的一層薄汗已經出賣了他很緊張的事實,瑪格莉特微微一笑:
「我是誰很重要嗎?反正──」
瑪格莉特蹲下,從懷裡掏槍抵住他的右膝蓋然後扣板機,整個動作行雲流水毫無遲疑,男人的慘叫伴隨著槍聲迴盪在整個房間裡。
「──是來殺你的就對了。」
說話的同時,瑪格莉特以槍托精準的朝方才開槍的地方狠狠的砸下去!
疼痛感幾乎是瞬間灌滿了男人的腦袋,慘叫再度響起,要不是手腳被綁著恐怕他會抱著自己的腿在地上打滾吧。
等到他終於叫夠了,瑪格莉特才將塞進耳朵裡的手指拿了出來,如法炮製的朝左膝蓋開槍,這次男人終於沒有發出殺豬般的慘叫,他死死的咬著下唇,想著等自己人來救他後,他一定要讓眼前的女人付出代價!
「喔對了,假如你是在想怎麼拖延時間,然後如何報復我的話──就請你別浪費腦細胞了。如果不是將礙事的雜魚清理了,你覺得我可能在這裡跟你聊天嗎?」
男人愣了,說的也是,只要不是笨蛋,要幹殺人放火的勾當任誰都會做好萬全準備再來的吧。
「妳、妳到底是──」
「爸比?」
男人尚未問完就被一個稚嫩的聲音打斷,如果說剛才男人的臉色只是有些蒼白,那麼在那個聲音出現的瞬間,他的臉色霎時間變得慘白。
瑪格莉特沒有錯過這個變化,迅速的將身上的外套脫下並一把塞進了男人的嘴裡,接著站起,只見打開的房門口站著一名可愛的亞洲男孩,看起來大約七、八歲,瑪格莉特臉上再度綻放了美麗的笑靨──不過卻是讓艾妲看得一陣惡寒,那就跟自己極力隱瞞受傷的事情卻還是東窗事發時的表情一樣。
「妳們是誰?爸比哪?」
「我們是你爸比的好朋友喔,這麼晚了,小朋友你有什麼事呢?」
瑪格莉特快步的走到男孩身旁,蹲下與他平視,再自然不過的說道。男人聽了只想尖叫:我才沒有妳這種兇殘的朋友!
他試圖將嘴裡的外套吐出來,可是瑪格莉特塞得很緊,一時間他只能「唔唔」的發出微弱的聲音,於是只好拼命的祈禱兒子聰明點,快逃離那個女人!不過男孩只是歪了歪頭,想著:這兩個姊姊都好漂亮喔。
要是他知道自家孩子的想法,大概會吐血吧。
「因為外面一直傳來轟轟轟的聲音,好吵喔!我睡不著就來找爸比了。」
「是這樣啊,你爸比去廁所囉所以現在不在這裡喔。哪你聽外面已經沒有轟轟轟的聲音了吧?趕快去睡吧,小孩子要早睡早起才會長的高喔!」
瑪格莉特笑著摸摸男孩的頭,男孩思考了一下,乖巧的點點頭:
「嗯!我知道了!姊姊晚安!」
等男孩消失在視線範圍,瑪格莉特這才站起,臉上的笑容已經消失,恢復到平常那冷若冰霜的樣子:
「艾妲,交給妳了。」
「是。」
不需明言,多年的默契使得艾妲知道瑪格莉特話裡的含意。
接著她便走到一旁打電話,而瑪格莉特則是緩步的踱回男人跟前,並且換回了那副笑似非笑的表情,而那個男人不僅吐出了嘴裡的外套還已經從平躺的狀況變成屈膝坐著──因為腳踝被綁著了,想盤坐根本不可能。
「妳──放、放過他吧!他只是孩子啊!妳想對我怎麼樣都可以,拜託妳放過他吧!」
男人幾乎是咬牙切齒地說出這番話,只見瑪格莉特臉上的微笑變得像剛剛一樣,燦爛、美麗動人,可是男人卻只感受到那笑裡帶著冰冷,一絲絲的滲入皮膚,令他打了個冷顫。
「你好歹也算是黑社會吧?殺過的人定然不少,你怎麼就沒想過那些人呢?」
「……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有人想要他們的命我不過是收錢辦事!但是那孩子是無辜的!」
瑪格莉特的回答是「可笑」二字再外加兩顆子彈,這次打在左右肩膀上,痛的男人差點沒再次昏過去,他汗如雨下並大口大口的喘氣,嘴唇都咬出血來但他只能用這樣的方式來保持清醒,張嘴欲開口門外卻傳來孩子的尖叫,接著一聲槍響過後便沒了聲音。
男人臉色由白轉黑,整張臉佈滿了煞氣,在手腳被綁的狀況的下猛然一撲,像隻野獸朝瑪格莉特張嘴咬去。但是先別提瑪格莉特站的位子離他有段距離,他顯然完全忘了房間裡不只有他和瑪格莉特而已。
雖然中間隔了一張大床,但那對艾妲似乎不構成甚麼影響──只見她輕輕一躍,單手撐在床上,曲肘發力,將手臂當成軸心帶動身體旋轉,長腿一掃,精準的掃到了男人臉上,砰的一聲將對方踢到去撞牆。
男人吃痛的睜眼,這一撞可讓他好不容易忘掉的肩膀和膝蓋又開始疼痛,他咬咬牙,硬是忍著痛再度恢復成屈膝的坐姿。
「我到底是、怎麼惹到妳的?」
死也要死的明白點。但瑪格莉特的回答讓他差點噴出一口血:
「不──告──訴──你──」
「瑪格……」
一旁的艾妲都快看不下去了,無奈的出聲:
「別玩了,快結束該走了。」
「瑪格?瑪格莉特?妳、妳是瑪格莉特!」
男人瞪的眼珠子都要掉出來了,他當然知道會在這個時間點找上門來的絕對是最近槓上的組織成員,只是沒想到居然是大BOSS親自來了。
「嗯是啊,我沒說過嗎?」
妳當然沒說過!男人和艾妲有志一同地在心中吐槽。
「既然已經知道我是誰了,那也該明白你到底是哪裡惹到我了吧。」
不外乎就是組織之間的糾紛,搶地盤兄弟火拼之類的事──但是有必要做到滅他全家的地步嗎?按照這些歐洲佬的作法,不是都喜歡裝紳士裝大方,沒必要撕破臉的時候就不會大動干戈──他的所作所為就是想看看這個黑手黨的底線在哪,難道他剛好就踩到了?
「看來你似乎一點也不明白呢。」
瑪格莉特上前一步與艾妲並肩:
「你搶地盤搞火拼挑釁我們也就算了,收保護費收到我們場子上來也不想跟你計較──畢竟那一點錢,我是不在意的。但是,你居然敢對我的貨出手,沒搶到還傷我的人,這點我就不能視而不見了。」
艾妲聽的一驚,手下意識的摸上脖子。瑪格莉特沒漏掉艾妲的小動作,繼續說道:
「我是不知道亞洲那邊是怎麼做的,但在這裡,就必須按我們的方法做事。東方不是有這麼一句話:『強龍壓不過地頭蛇』,就算你總部是稱霸亞洲的黑道,在人家的地盤上就要低調啊。不過我也挺感謝你那麼高調,理由都不用找就可以直接殺過來了。」
男人正想說些什麼道歉加倍賠償之類的話,可瑪格莉特沒給他這個機會,反而是伸手將艾妲的衣領扯開,露出的頸項上纏繞著潔白的令人覺得刺眼的繃帶。
「哪艾妲,黑手黨十大黨規第七條是甚麼來著?」
「……成員間必須相互幫助,用鮮血為一切屈辱雪恥。」
艾妲苦笑的回答。那天也不過就剛好是輪到她的小組護送貨物,又那麼剛好一個亞洲有名且到歐洲拓展「事業」的黑道分部來搶貨,自然是打了起來,又是一個巧,艾妲被拿刀的兩人夾擊,閃避不及之下,脖子上就多了那麼條傷痕。
只要再多個幾公分深,艾妲就會躺在太平間,而不是站在這裡苦笑了。
偏偏那個分部還繼續氣焰囂張的挑釁他們,手下的人都忍不住了,想要去狠狠地教訓那些不長眼的,包括瑪格莉特。
所以她才會親自來到這裡,否則她怎麼可能丟下尚未做完的實驗跑來這個深山搞這檔破事?如果不是艾妲受傷,她有必要放著重要的補眠時間來這裡跟這個男人廢話?
還害得她講話講到嘴酸、笑到臉部肌肉痠痛──她都相信,今天一整天說的話和冷笑的次數已經破她個人紀錄了。
「這樣你懂了嗎?這是恥辱啊,竟然差點被敵人取了性命,所以我來雪恥了──用你的鮮血。」
艾妲從苦笑變成了哭笑不得,瑪格莉特這不是變相罵她武藝不精差點被取了性命嗎?
不過聽了這番話男人一點動靜也沒有,不顧艾妲的阻攔(大概是怕他再度撲過來吧)瑪格莉特走上前去,用力地踹了下男人,而對方就這麼倒了下去,只見他臉色蒼白,雙目緊閉,再看看米白地毯上的一灘鮮紅──這兩位終於意識到他是失血過多昏迷了。
「嘖!」真不耐操。
瑪格莉特一臉不悅,她還想多折磨他一下呢。要是手邊有水的話她一定會毫不猶豫地把對方潑醒,越想越不高興,瑪格莉特乾脆一腳踩上男人的膝蓋──鞋根就不偏不移的踩在膝蓋的傷口上,還用力地轉了轉。
喔、好痛……艾妲看著都覺得自己的膝蓋開始發麻。雖然瑪格莉特今天穿的高跟鞋不是細跟而且也沒多高,但鞋跟什麼的總歸還是有殺傷力的。
不過被這樣踩了踩又轉了轉,那男人還是沒醒來。瑪格莉特踩夠了便打算收腳,不料收腳時重心不穩,整個人往後倒了下去,幸好艾妲眼明手快,上前一大步穩穩地接住了瑪格莉特。
「小心點。」
說著便打算把瑪格莉特扶起來站好,但顯然懷裡的人兒完全沒那個打算,反而是調整了一下姿勢舒服得窩在艾妲懷裡,艾妲眨了眨眼,也就順著她的意將雙手緊固在瑪格莉特的纖腰上──美人在懷有什麼不好?
瑪格莉特靠在艾妲身上,將高跟鞋脫下丟到一旁,雖然看不到艾妲但是她感受到對方的疑惑,便道:
「高跟鞋有我的指紋,鞋跟上有他的血,你不會想讓那群蠢笨呆傻的警察來找麻煩吧?反正等會就要放火了,一起銷毀不是剛好?」
雖然就算真的被找麻煩了,單憑家族勢力恐怕最後也是不了了之,不過瑪格莉特可不想把精力浪費在應付警方,她寧可做點有意義的事──例如和金髮情人調情之類的。
「嗯有道理……可是妳要光著腳走回車上?」
「妳抱我出去不就得了?怎麼?不願意?」
「……不,樂意之至。」
艾妲注意到了瑪格莉特方才拿得槍已經不再手上了,許是剛才她來「救駕」時順手就不知丟到哪了,於是她從腰間抽出配槍交給瑪格莉特,兩人也沒打算再花時間去找出來──反正瑪格莉特常用的武器不是槍枝。懷裡的人兒舉起了槍並輕喚了她的名:
「艾妲。」
「嗯?」
「你餓嗎?」
「嗯……有點。你餓了嗎?我回去做三明治給你吃,好嗎?」
已經習慣了對方跳躍式的思考,艾妲快速的答道,不過從後方抱著瑪格莉特的艾妲此時並沒有看見紅眸閃過的一絲狡詰的光芒。瑪格莉特轉頭輕笑,不是對著那男人的冷笑,而是帶著一點溫度,更多的是嫵媚,艾妲不自覺的嚥了嚥口水。
「好啊。不過比起三明治,我更想吃──」
後半句淹沒在彼此的唇間,而到底是要接續甚麼兩人都了然於心。
然後,槍聲響起。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