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法於忠
皮下血管因為手臂被橡皮管綁緊而逐漸浮現在表皮層,羅索凝視著放於眼前的手臂,像是嫌靜脈不夠明顯似,在上頭拍了幾下,隨後打開一旁裝有酒精棉球的罐子,拿起鑷子夾取一顆棉球在貴要靜脈(Basilic
vein)上由內而外擦拭。
帶著手套的手放下鑷子轉而拿取真空採血針頭,上面還套著封套沒有拆開,羅索拆開了護套,以十五度角將針頭刺進靜脈內,再拿過試管放入針器中。
望向逐漸流入試管內的血液,羅索開口給予對方帶來的請求的回答。
「要我為了你組下的成員脫罪,可以,那麼你拿什麼來當代價?」
「……任何我支付得起的。」
「很好。」
隨著血流的停止,羅索再次夾取了棉球壓在針扎出的傷口上,並把針頭抽出。
羅索滿意於對方的回答,揚起的笑容冰冷無情。
「從現在開始,你的頭顱就歸我所有了,米利安。」
將試管的蓋子拴緊,存有米利安血液的試管被羅索收放到其他地方保存,同時米利安自動自發接替了羅索壓住棉球的工作,站起身離開辦公桌前。
「我很好奇,你還會用什麼樣的代價,就為了保護你底下那群雜碎。」
羅索的聲音從米利安後方傳來,這讓他靠近門扉的腳步頓了頓。
「與你無關。」
「當然。」
送走米利安,羅索從底層抽屜拿出皮箱擺到桌上,將認為有用的紙質資料都放了進去,離開擺滿各式書籍的辦公室。
出了住宅,坐上車子報出一地址讓司機驅車前往目的地,羅索趁著空閒拿出皮箱內的資料閱覽,疊在紙張最上面的資料有迴紋針夾住一張照片,而底下用墨水印刷的字句清楚羅列出特定對象的身體健康報告。
汽車緩下速度時,那些資料再次被收進皮箱內,羅索拉開車門下車,站在一棟並不起眼的公寓大門前,確認沒有物品遺漏在車上後便伸手推開公寓的門扉。
他爬上樓梯來到最高層樓,按下鐵門邊的電鈴,沉默等待。
一位男子由裡面幫忙開門,羅索越過對方逕自走進最裡面的房間,映入眼簾的是坐在眾多螢幕前面的女子。
「歡迎,吾等你很久了,羅索。」
「每次都是這種開頭,不嫌煩嗎?蕾格烈芙。」
羅索走進房間,拉來這裡惟二的椅子,如同自己才是主人一樣直接坐下,把手上的皮箱放置在腳邊。
晚一步進來的男子聽聞羅索的回答,神情厭惡地皺起眉。
「不准你對蕾格烈芙大人無禮!」
「薩爾卡多,幫吾泡杯茶吧。」
坐在寬大的辦公椅上,蕾格烈芙看起來更加嬌小了。她語氣不變地於羅索開口前支開薩爾卡多,同時將辦公椅轉了個方向,背對那些閃爍著各式資訊的螢幕。
「雖然吾還是不喜歡你的作風,你這次來又是什麼目的?」
見薩爾卡多貼心的關上房間門離去,蕾格烈芙轉過頭看往撐著頰,一臉無趣掃視每個畫面的羅索,開口問道。
「跟妳有相同想法真是讓我作嘔呢,這次只不過是要妳調查一天前,我們組裡的雜碎鬧出的麻煩,還有這些。」
勾起唇,羅索彎身打開了皮箱把裡面的資料扔給蕾格烈芙,而對方粗略翻閱後,本來不見波瀾的雙眼即閃而逝一抹情緒,很快就歸為平靜。
蕾格烈芙頷首,身後的螢幕即刻轉換了畫面,閃爍各式不同地區的街景,最後定格在一條巷弄。
數個螢幕呈現出來的是同一條巷子,卻都是不同角度拍攝的狀況,貼在蕾格烈芙頭上又延伸到一旁大型主機的透明管線,持續不斷有流動的光線在裡面,彷彿在傳送著什麼。
羅索把視線放到螢幕上,戴在臉上的護目鏡反射著螢幕的光芒。
影像播放的很快,不到三十分鐘就將事情經過播放完畢,在影像結束的下一刻,那些螢幕就重新恢復成各個不同地區的畫面。
「那段錄下來給我,還有另外一件事三天內處理好後直接送到我那裡。」
毫不拖泥帶水起身拎起皮箱準備離開,羅索這麼說著。
「無知的人類,你終將走向覆滅。」
蕾格烈芙毫無起伏的聲音迴盪在房間內,令羅索揚起放縱不羈的笑容。
「研究總是會帶犧牲,不是嗎。」
短時間的會面在沒有多少人知道的情形下結束了,羅索回到一樓再次坐上轎車內,朝監獄駛去。
蕾格烈芙所在的公寓離監獄並不遠,驅車十分鐘的時間就抵達監獄的門口,羅索待司機幫忙開了車門才下車,抬眼便看到佇立於大門前的米利安。
對方似乎是正打算進去監獄看那位成為嫌疑犯而被逮捕入獄的同組成員,正巧羅索也到了,乾脆停下腳步等待羅索。
「居然是你。」
羅索挑眉望往米利安,對能在這裡遇見對方這件事不予置評。
「我也很意外,你是來探監的?」
米利安顯然比羅索要來得驚訝,他看著羅索抬手喚來司機,低聲說了什麼就打發司機回車上,這才望了過來。
「取消了,反正你已經要去,就順手幫我把這個交給他。」
接過司機給來的袋子,是個用紙袋裝著的塑料盒子,羅索遞給聽聞語句後靠過來的米利安。
米利安掂了掂算是挺有重量的盒子,疑惑的眼神投向羅索。
「只是便當而已……怎麼,不相信?」
站在被打開的車門前面,羅索看著米利安聽聞問話而搖頭,嗤笑了聲。
「那個雜碎的情況怎麼樣了?」
「不好,本來就因為那件事變得不對勁,入獄後狀況變得更嚴重了。」
知道羅索在問誰,米利安不假思索地據實以報。
「很好。」
嘴角扯出滿意的弧度,羅索轉頭彎身坐進了轎車內,沒有見到米利安於談話結束後緊蹙眉頭的表現。
還沒有回到住宅便撥通電話聯絡每個所要找得對象,羅索談話的語氣全然稱不上是拜託人該有的態度,僅僅告知對方需要在明天過來一趟,就直接掐斷了通話。
在按下結束通話鈕的下一刻,手機的螢幕亮了起來,顯示著『精神科醫師』以及結束通話的字句。
進到住處隨意將皮箱往旁一扔,羅索坐在沙發上,把蕾格烈芙複製的影片存檔輸進播放器裡,只看過一次的影像再次出現在電視螢幕上。
影像的畫質並不清晰,或許是因為巷弄的光線原本就不太好,只能隱約辨識出其中一兩名確實是米利安底下的組員,而身為組長的米利安在這次事情上並沒有出現,是顯而易見的私人糾紛。
只見爭吵到一半的僵局被不知道是誰抽出來的匕首打破,持刀的人猛力往前刺了過去,卻因為毫無準頭,輕而易舉就被別人躲過了。
匕首反被搶奪走,奪走匕首的人顯然在打鬥方面很有天分,左腳一個往前,在對方還來不及反應的狀態忽然矮下身,握著匕首就往那人身上撲。
腹部被刺中的疼痛讓受傷的人摀著腹部蹲了下來,其他人早在看到匕首出現時就各自扭打成一團,沒有人注意到他們。
佇立在那個痛到面部扭曲的人的面前,那個人從外套裡掏出了槍枝,開了保險,手臂伸直朝下,手指扣下了扳機,巨大的槍響聲隨之而起,把其他人從打鬥的亢奮中硬是拽了出來,所有人愣愣看著那個開槍的人,沒多久見血的場面瞬間被恐懼覆蓋,逃的逃、跑的跑。
只剩兩個活人和一具屍體仍然在現場。
那兩人起了爭執,在最後拿槍的那一方似乎妥協了什麼,收起槍,臉色複雜地跟著另一人離開巷弄。
羅索在沙發上變換著坐姿,神情無趣地盯著顯然還未播放完畢的影像。
只見在電視螢幕播放的影片,那條巷子平靜一陣子後,橫躺在陰影處的屍體依然在原位,不過有個人走進了影像裡,靠近屍體蹲下身察看。
羅索凝視著螢幕,面無表情。
在影像裡的那個人從皮箱內拿出一副放在密封袋裡的乳膠手套的時候,畫面忽然一片黑暗,再也沒有其他任何可供播放的事物。
「無聊的威脅。」
起身離開了客廳,羅索抬手關掉大燈,把自己關到房間裡去了。
蕾格烈芙將羅索需要的資料送過來的那天,正好是羅索探監完畢,在住宅客廳與心理學家和精神科醫師談論事情的時候。
翻閱著那摞不算薄的資料,耳邊傳來的是其他人討論如何開設病例的話題,羅索的目光落在每行字句上,也沒抬起頭,就直接開口打斷了他們的話。
「既然確定是精神分裂症,那就把病歷開出來。」
坐在左邊的醫師不認同的搖頭,他開口反對了羅索的話,並說明必須還要再觀察一陣子才能確定。
這引得羅索毫不掩飾勾起嘴角,當中明顯質疑醫師判斷的不屑,讓對方臉色變得很難看。
「待觀察?你們都看到了他明顯思維內容障礙的症狀,僅僅是吃個飯就可以認為有人會為了搶他手上的食物殺他,妄想、胡言亂語、就差自殘了,你認為他還有時間給你們待觀察嗎?」
不曉得是因為室內光線的問題,還是羅索忽然傾身靠近桌面,那雙帶著明顯嘲諷的神色轉眼間變得狠戾無情。
「我沒有多餘的時間等你們決定,在開庭之前我要看見需要的東西。」
做好告知的動作,羅索動手把資料收好,起身往寢室過去,移動的過程中插在口袋裡的手機響了起來,他掏出手機察看顯示來電,才接通電話。
聆聽著電話另一頭報告的事情,羅索關上了房門,快步來到桌前隨手扔掉手上的資料,迅速扯來一張空白的紙和筆,書寫下『.22 Long Rifle』。
「把那批槍枝處理好,連同子彈。」
羅索說道,坐上辦公椅,抬腳跨到桌面,沒有脫掉的皮鞋壓住了滿桌的紙質資料。
「告訴他們已經全部銷出去了,理由?他們有權知道嗎?」
在通話對象報告事情完畢後,羅索把呈現黑屏的手機放上桌,拉掉護目鏡按摩著鼻樑,隨後吐了口氣。
法庭傳喚開庭的時間在幾天過後來臨,還沒有到達法庭就能感覺到一股壓抑的氛圍,許多看上去是平民、或者一身筆挺西裝的律師、又或站崗的警察,在法庭內走動或者休息,幾乎所有人臉色都十分凝重,不見一點快活的氣氛。
羅索提著同樣的皮箱穿過前往法庭的走廊,還有五分鐘就要開庭了,他甚至直接掠過被告人所待的候審間,直接走進法庭裡。
正式開庭了,羅索坐在被告方的辯護人位子,桌面上是這幾天下來所蒐集的所有資料。
隨著法官的就坐,法庭中吵雜的談話聲響漸漸弱了下去,歸為安靜。
法官開口宣布關於此次的審判,即刻開始開庭後,作為原告的檢察官便按照法官的要求站起身進行案情陳述。
被告被懷疑犯下殺人的罪刑,而在案發現場也的確找到了被告的指紋以及證明犯罪的證據,幾乎可以確定被告就是兇手,與此同時也呈上了被害者的解剖記錄。
在陳述案情完後,法官宣讀讓證人入庭。
原告與身為辯護方的羅索展開法庭上的辯論,檢察官堅持被告人確有其罪,而羅索則主張被告方防衛過當,應當免除責罰。
隨著審問的時間逐漸流逝,被告終於被帶進了法庭,但那明顯精神顯得異常的狀況讓法官不由得詢問檢察官是怎麼回事。
經由解釋,被告在殺人後精神開始顯得不正常的情形才公諸於世,檢察官以及羅索均表示都有請醫師來做察看,兩方都呈上了被告人的健康報告,羅索多附上了一份精神科醫師所開立精神分裂症的醫療證明,檢察官附上了一份關於被告藥檢結果的證明書。
在法官查閱兩方所呈供的資料的同時,意識明顯已經呈現不混沌的被告忽然大喊出聲,不斷不斷重複著同樣的話。
「是他!是米利安組長要殺了我、所以我才會在這!是他!」
這句話引起陪審團各種不同聲音的竊竊私語,讓法官敲了好幾下木槌,法庭才重回安靜。
突如其來的狀況明顯不在法官的意料內,在經過考慮及討論後,法官決定先行休庭,讓警察先把被告帶下去,並且盡快請相關療科的醫生到場為被告再一次檢查。
雖然方才被告明顯是意識不清的狀態下吐出的話語,但法官為表謹慎,依舊派警察前去將米利安押回來審問。
得到休息時間的羅索出了法庭來到法院的門口,開庭已經經過了四個多小時,米利安當初委託的事情已經達成了,接下來的事情就不再委託的範圍內,僅剩下需要收拾妥當的部分,這次的事情就可以落幕。
思考著,羅索拿出手機撥通了電話。
再次開庭之下,米利安以嫌疑人的身分站在法庭中間接受審問。
羅索一改之前堅持的立場,轉而將所有罪責壓在米利安身上,像是要證實剛才被告所說的並不是一時意識不清胡言亂語一樣,拿出的證據一項比一項對米利安更加不利。
由羅索拿出的證據其中,便有被害人身上衣服檢測出有關米利安部分指紋的採驗,雖然十指中的指紋幾乎完全破損,但仍然有保持完好的指紋,也僅僅只有一枚而已。
對於其他證人所說,並沒有看到米利安在場的證詞,羅索則是拿出了案發現場的牆壁上,有塊不明顯的位置──垃圾桶旁的牆壁,上面也沾有米利安的指紋,並且提出原告方仍然未上繳真正的凶器為由,要求法官休庭讓警察去仔細搜查。
羅索轉守為攻的態度太過突然,接連幾項的證據讓原告打得措手不及,甚至只能口頭上提出異議,無法提出能有效駁回羅索那些證據的事物出來,因為警方的確未在現場找到傷及致命處的凶器,只有遺落在現場的彈殼還有匕首被保存起來而已。
法官經過審慎的考慮,最後同意羅索的提議,休庭幾天讓警方再更加仔細的搜索調查,同時也要求調查科仔細檢查被害人身上的所有衣物。
轉眼間米利安被當成了第一嫌疑人關押進監獄,他在離開法庭前轉頭看了一眼站在被告辯護位置的羅索,沉默著離開了。
獲得了幾天的休息時間,羅索離開法院後直接趕到郊外一棟老舊的倉庫,拿取自己所需要的物品。
「……這些就夠了,其他轉手賣了還是處理掉,隨你,記得乾淨點。」
從地上一字排開的槍枝中拿了一把Smith & Wesson 617,又在子彈的部分挑選好一陣子,最後羅索滿意道。
對方恭敬的點頭稱好,跪到地上仔細且小心地把其他槍枝收起,隨後再次向羅索鞠躬,就退到倉庫的後門小道,與羅索不同路線離開了倉庫。
羅索在回程時繞了些遠路才回到住宅,看了看時間,已經臨近凌晨,而放在口袋裡的手機顯示了五通的未接來電,都是同一個號碼,對方似乎有很緊急的事情,卻因為羅索在開庭後沒有將手機從靜音調回響鈴,遲遲得不到回應。
也沒有想對方是不是已經在這個時間休息,羅索按下了回撥鍵,於等待的同時將放在提箱內的手槍和子彈拿出來放在桌上。
「──什麼事?」
電話接通後,羅索不等對方反應過來就直奔主題。
「嗯,對……才多久以前的事你就已經知道了?」
微微挑眉,顯然對方也有自己管道知道羅索今天到底做了什麼事情,讓羅索不以為然。
「既然如此那你就更知道我要你做什麼了吧。」
「……沒錯,既然是他委託我的,那麼他就該有拿性命做代價的決心。」
「殘忍?別搞錯了,現在他那顆項上人頭早就已經歸我所有,是我的東西。」
「你是什麼看法不關我的事,我只要你去執行就夠了。」
羅索冷靜到無情的話語似乎氣壞了對方,也沒見有任何徵兆,這通並不愉快的通話直接就被切斷了。
放下手機,羅索的視線落在那款左輪手槍上,面無表情地凝視了很久,久到打直的雙腳變得僵硬痠痛,才動手收起手槍和子彈。
休庭的天數很快就過了,羅索再次回到法庭,就瞥見法官的桌上有著槍枝一般的證物,他將目光轉到檢察官那邊,已經在那裡等待的檢察官在與他對到視線時,神色複雜看了羅索一眼,直接把視線轉開了。
二度開庭後,審問和提交證物的過程十分順暢,順暢到幾乎出人意料外,原告像是放下了第一次開庭的堅持,提問的內容逐漸轉向針對米利安做審理。
警察經過幾天下來深度的調查後,在被告的妻子家中搜出了作為凶器的槍枝,經過指紋檢驗,證明上面除了被告的指紋外,也有米利安的指紋在上面。
另外前一次在法庭上,羅索所提交的證物,也在這幾天下來被警方檢查到,那些地方太過隱密或者刁鑽,甚至被害人的衣服上,調查科所檢驗出來的指紋還不比羅索上繳的照片清晰,衣料本來就不是容易保存指紋的物品,加上又過了好幾天,屍體已經被法醫解剖分析了,原本衣服上已經破損的指紋更是沒有完好的。
能夠供原告上繳,是因為那些指紋與羅索提交的證物,重疊起來紋路近乎一樣才被法官採納。
第二次開庭的時間比起第一次要來得短上許多,期間米利安沉默的時間比開口說話的時間高了不少,那些無法辯解的事情米利安一律閉口不答。
最後在原告指控被告為兇手,羅索反控米利安是兇手的情形下,法官判決被高因精神不穩定反奪被害人的匕首造成防禦過當,送至病院做治療,而米利安則是得到蓄意殺人等罪名,判決死刑,兩天後進行槍斃。
確定事情圓滿落幕後,羅索也沒有向其他陪審團上的人打招呼,更沒有理會一臉欲言又止的檢察官,逕自離開了法院,甚至連看米利安一眼都沒有。
坐在車上,羅索拉下了護目鏡,靠在椅背上閉目小憩,然而有人卻不合時宜的撥通了電話過來,那隻被羅索調成震動模式的手機間斷抖動著,讓羅索不悅地皺起眉,也沒睜開眼直接拿出手機按下通話鍵。
「……。」
對於對方反應到電話被接通就不管不顧大吼大罵的行徑保持沉默,羅索甚至連把手機放到耳邊的舉動都沒有,任由對方盡情地罵著,好一會等到聲音漸小後,羅索才把話筒放到耳旁。
「那些罵我的話我可以當作沒這回事,只要你等一下過來我這裡。」
毫不意外聽到對方冷哼的鼻音,羅索反而揚起了嘴角。
「不回答就是答應了,五分鐘後,沒看到人我會很樂意把你當作下一個實驗對象。」
不等對方的回答,羅索便切斷通話。
執行米利安的死刑時間很快就到了,羅索站在刑場外頭,抬手確認著時間,剩三分鐘就要進行槍斃,羅索的臉上依舊毫無起伏,他只是默默倒數著,準備迎接兩分鐘二十四秒後的槍響。
剩下一分鐘五十七秒。
刑場內的米利安被兩旁的警察押著,雙手被反銬在背後,直直往前走。
一分鐘十秒。
站在米利安背後的槍手,為手上的左輪手槍添進子彈。
四十七秒。
米利安站到定位,佇立於原地,那兩位警察退到了視線外。
二十二秒。
槍手舉起槍,雙手毫無顫抖,直直瞄準前方米利安的後腦勺。
四秒。
米利安閉起了眼。
二秒。
槍聲的巨響如雷貫耳,羅索放下手,抬頭看往刑場上頭的天空。
他撥通電話,與此同時刑場那道專門運送屍體的後門也被打開了。
Fin.
帶著手套的手放下鑷子轉而拿取真空採血針頭,上面還套著封套沒有拆開,羅索拆開了護套,以十五度角將針頭刺進靜脈內,再拿過試管放入針器中。
望向逐漸流入試管內的血液,羅索開口給予對方帶來的請求的回答。
「要我為了你組下的成員脫罪,可以,那麼你拿什麼來當代價?」
「……任何我支付得起的。」
「很好。」
隨著血流的停止,羅索再次夾取了棉球壓在針扎出的傷口上,並把針頭抽出。
羅索滿意於對方的回答,揚起的笑容冰冷無情。
「從現在開始,你的頭顱就歸我所有了,米利安。」
將試管的蓋子拴緊,存有米利安血液的試管被羅索收放到其他地方保存,同時米利安自動自發接替了羅索壓住棉球的工作,站起身離開辦公桌前。
「我很好奇,你還會用什麼樣的代價,就為了保護你底下那群雜碎。」
羅索的聲音從米利安後方傳來,這讓他靠近門扉的腳步頓了頓。
「與你無關。」
「當然。」
送走米利安,羅索從底層抽屜拿出皮箱擺到桌上,將認為有用的紙質資料都放了進去,離開擺滿各式書籍的辦公室。
出了住宅,坐上車子報出一地址讓司機驅車前往目的地,羅索趁著空閒拿出皮箱內的資料閱覽,疊在紙張最上面的資料有迴紋針夾住一張照片,而底下用墨水印刷的字句清楚羅列出特定對象的身體健康報告。
汽車緩下速度時,那些資料再次被收進皮箱內,羅索拉開車門下車,站在一棟並不起眼的公寓大門前,確認沒有物品遺漏在車上後便伸手推開公寓的門扉。
他爬上樓梯來到最高層樓,按下鐵門邊的電鈴,沉默等待。
一位男子由裡面幫忙開門,羅索越過對方逕自走進最裡面的房間,映入眼簾的是坐在眾多螢幕前面的女子。
「歡迎,吾等你很久了,羅索。」
「每次都是這種開頭,不嫌煩嗎?蕾格烈芙。」
羅索走進房間,拉來這裡惟二的椅子,如同自己才是主人一樣直接坐下,把手上的皮箱放置在腳邊。
晚一步進來的男子聽聞羅索的回答,神情厭惡地皺起眉。
「不准你對蕾格烈芙大人無禮!」
「薩爾卡多,幫吾泡杯茶吧。」
坐在寬大的辦公椅上,蕾格烈芙看起來更加嬌小了。她語氣不變地於羅索開口前支開薩爾卡多,同時將辦公椅轉了個方向,背對那些閃爍著各式資訊的螢幕。
「雖然吾還是不喜歡你的作風,你這次來又是什麼目的?」
見薩爾卡多貼心的關上房間門離去,蕾格烈芙轉過頭看往撐著頰,一臉無趣掃視每個畫面的羅索,開口問道。
「跟妳有相同想法真是讓我作嘔呢,這次只不過是要妳調查一天前,我們組裡的雜碎鬧出的麻煩,還有這些。」
勾起唇,羅索彎身打開了皮箱把裡面的資料扔給蕾格烈芙,而對方粗略翻閱後,本來不見波瀾的雙眼即閃而逝一抹情緒,很快就歸為平靜。
蕾格烈芙頷首,身後的螢幕即刻轉換了畫面,閃爍各式不同地區的街景,最後定格在一條巷弄。
數個螢幕呈現出來的是同一條巷子,卻都是不同角度拍攝的狀況,貼在蕾格烈芙頭上又延伸到一旁大型主機的透明管線,持續不斷有流動的光線在裡面,彷彿在傳送著什麼。
羅索把視線放到螢幕上,戴在臉上的護目鏡反射著螢幕的光芒。
影像播放的很快,不到三十分鐘就將事情經過播放完畢,在影像結束的下一刻,那些螢幕就重新恢復成各個不同地區的畫面。
「那段錄下來給我,還有另外一件事三天內處理好後直接送到我那裡。」
毫不拖泥帶水起身拎起皮箱準備離開,羅索這麼說著。
「無知的人類,你終將走向覆滅。」
蕾格烈芙毫無起伏的聲音迴盪在房間內,令羅索揚起放縱不羈的笑容。
「研究總是會帶犧牲,不是嗎。」
短時間的會面在沒有多少人知道的情形下結束了,羅索回到一樓再次坐上轎車內,朝監獄駛去。
蕾格烈芙所在的公寓離監獄並不遠,驅車十分鐘的時間就抵達監獄的門口,羅索待司機幫忙開了車門才下車,抬眼便看到佇立於大門前的米利安。
對方似乎是正打算進去監獄看那位成為嫌疑犯而被逮捕入獄的同組成員,正巧羅索也到了,乾脆停下腳步等待羅索。
「居然是你。」
羅索挑眉望往米利安,對能在這裡遇見對方這件事不予置評。
「我也很意外,你是來探監的?」
米利安顯然比羅索要來得驚訝,他看著羅索抬手喚來司機,低聲說了什麼就打發司機回車上,這才望了過來。
「取消了,反正你已經要去,就順手幫我把這個交給他。」
接過司機給來的袋子,是個用紙袋裝著的塑料盒子,羅索遞給聽聞語句後靠過來的米利安。
米利安掂了掂算是挺有重量的盒子,疑惑的眼神投向羅索。
「只是便當而已……怎麼,不相信?」
站在被打開的車門前面,羅索看著米利安聽聞問話而搖頭,嗤笑了聲。
「那個雜碎的情況怎麼樣了?」
「不好,本來就因為那件事變得不對勁,入獄後狀況變得更嚴重了。」
知道羅索在問誰,米利安不假思索地據實以報。
「很好。」
嘴角扯出滿意的弧度,羅索轉頭彎身坐進了轎車內,沒有見到米利安於談話結束後緊蹙眉頭的表現。
還沒有回到住宅便撥通電話聯絡每個所要找得對象,羅索談話的語氣全然稱不上是拜託人該有的態度,僅僅告知對方需要在明天過來一趟,就直接掐斷了通話。
在按下結束通話鈕的下一刻,手機的螢幕亮了起來,顯示著『精神科醫師』以及結束通話的字句。
進到住處隨意將皮箱往旁一扔,羅索坐在沙發上,把蕾格烈芙複製的影片存檔輸進播放器裡,只看過一次的影像再次出現在電視螢幕上。
影像的畫質並不清晰,或許是因為巷弄的光線原本就不太好,只能隱約辨識出其中一兩名確實是米利安底下的組員,而身為組長的米利安在這次事情上並沒有出現,是顯而易見的私人糾紛。
只見爭吵到一半的僵局被不知道是誰抽出來的匕首打破,持刀的人猛力往前刺了過去,卻因為毫無準頭,輕而易舉就被別人躲過了。
匕首反被搶奪走,奪走匕首的人顯然在打鬥方面很有天分,左腳一個往前,在對方還來不及反應的狀態忽然矮下身,握著匕首就往那人身上撲。
腹部被刺中的疼痛讓受傷的人摀著腹部蹲了下來,其他人早在看到匕首出現時就各自扭打成一團,沒有人注意到他們。
佇立在那個痛到面部扭曲的人的面前,那個人從外套裡掏出了槍枝,開了保險,手臂伸直朝下,手指扣下了扳機,巨大的槍響聲隨之而起,把其他人從打鬥的亢奮中硬是拽了出來,所有人愣愣看著那個開槍的人,沒多久見血的場面瞬間被恐懼覆蓋,逃的逃、跑的跑。
只剩兩個活人和一具屍體仍然在現場。
那兩人起了爭執,在最後拿槍的那一方似乎妥協了什麼,收起槍,臉色複雜地跟著另一人離開巷弄。
羅索在沙發上變換著坐姿,神情無趣地盯著顯然還未播放完畢的影像。
只見在電視螢幕播放的影片,那條巷子平靜一陣子後,橫躺在陰影處的屍體依然在原位,不過有個人走進了影像裡,靠近屍體蹲下身察看。
羅索凝視著螢幕,面無表情。
在影像裡的那個人從皮箱內拿出一副放在密封袋裡的乳膠手套的時候,畫面忽然一片黑暗,再也沒有其他任何可供播放的事物。
「無聊的威脅。」
起身離開了客廳,羅索抬手關掉大燈,把自己關到房間裡去了。
蕾格烈芙將羅索需要的資料送過來的那天,正好是羅索探監完畢,在住宅客廳與心理學家和精神科醫師談論事情的時候。
翻閱著那摞不算薄的資料,耳邊傳來的是其他人討論如何開設病例的話題,羅索的目光落在每行字句上,也沒抬起頭,就直接開口打斷了他們的話。
「既然確定是精神分裂症,那就把病歷開出來。」
坐在左邊的醫師不認同的搖頭,他開口反對了羅索的話,並說明必須還要再觀察一陣子才能確定。
這引得羅索毫不掩飾勾起嘴角,當中明顯質疑醫師判斷的不屑,讓對方臉色變得很難看。
「待觀察?你們都看到了他明顯思維內容障礙的症狀,僅僅是吃個飯就可以認為有人會為了搶他手上的食物殺他,妄想、胡言亂語、就差自殘了,你認為他還有時間給你們待觀察嗎?」
不曉得是因為室內光線的問題,還是羅索忽然傾身靠近桌面,那雙帶著明顯嘲諷的神色轉眼間變得狠戾無情。
「我沒有多餘的時間等你們決定,在開庭之前我要看見需要的東西。」
做好告知的動作,羅索動手把資料收好,起身往寢室過去,移動的過程中插在口袋裡的手機響了起來,他掏出手機察看顯示來電,才接通電話。
聆聽著電話另一頭報告的事情,羅索關上了房門,快步來到桌前隨手扔掉手上的資料,迅速扯來一張空白的紙和筆,書寫下『.22 Long Rifle』。
「把那批槍枝處理好,連同子彈。」
羅索說道,坐上辦公椅,抬腳跨到桌面,沒有脫掉的皮鞋壓住了滿桌的紙質資料。
「告訴他們已經全部銷出去了,理由?他們有權知道嗎?」
在通話對象報告事情完畢後,羅索把呈現黑屏的手機放上桌,拉掉護目鏡按摩著鼻樑,隨後吐了口氣。
法庭傳喚開庭的時間在幾天過後來臨,還沒有到達法庭就能感覺到一股壓抑的氛圍,許多看上去是平民、或者一身筆挺西裝的律師、又或站崗的警察,在法庭內走動或者休息,幾乎所有人臉色都十分凝重,不見一點快活的氣氛。
羅索提著同樣的皮箱穿過前往法庭的走廊,還有五分鐘就要開庭了,他甚至直接掠過被告人所待的候審間,直接走進法庭裡。
正式開庭了,羅索坐在被告方的辯護人位子,桌面上是這幾天下來所蒐集的所有資料。
隨著法官的就坐,法庭中吵雜的談話聲響漸漸弱了下去,歸為安靜。
法官開口宣布關於此次的審判,即刻開始開庭後,作為原告的檢察官便按照法官的要求站起身進行案情陳述。
被告被懷疑犯下殺人的罪刑,而在案發現場也的確找到了被告的指紋以及證明犯罪的證據,幾乎可以確定被告就是兇手,與此同時也呈上了被害者的解剖記錄。
在陳述案情完後,法官宣讀讓證人入庭。
原告與身為辯護方的羅索展開法庭上的辯論,檢察官堅持被告人確有其罪,而羅索則主張被告方防衛過當,應當免除責罰。
隨著審問的時間逐漸流逝,被告終於被帶進了法庭,但那明顯精神顯得異常的狀況讓法官不由得詢問檢察官是怎麼回事。
經由解釋,被告在殺人後精神開始顯得不正常的情形才公諸於世,檢察官以及羅索均表示都有請醫師來做察看,兩方都呈上了被告人的健康報告,羅索多附上了一份精神科醫師所開立精神分裂症的醫療證明,檢察官附上了一份關於被告藥檢結果的證明書。
在法官查閱兩方所呈供的資料的同時,意識明顯已經呈現不混沌的被告忽然大喊出聲,不斷不斷重複著同樣的話。
「是他!是米利安組長要殺了我、所以我才會在這!是他!」
這句話引起陪審團各種不同聲音的竊竊私語,讓法官敲了好幾下木槌,法庭才重回安靜。
突如其來的狀況明顯不在法官的意料內,在經過考慮及討論後,法官決定先行休庭,讓警察先把被告帶下去,並且盡快請相關療科的醫生到場為被告再一次檢查。
雖然方才被告明顯是意識不清的狀態下吐出的話語,但法官為表謹慎,依舊派警察前去將米利安押回來審問。
得到休息時間的羅索出了法庭來到法院的門口,開庭已經經過了四個多小時,米利安當初委託的事情已經達成了,接下來的事情就不再委託的範圍內,僅剩下需要收拾妥當的部分,這次的事情就可以落幕。
思考著,羅索拿出手機撥通了電話。
再次開庭之下,米利安以嫌疑人的身分站在法庭中間接受審問。
羅索一改之前堅持的立場,轉而將所有罪責壓在米利安身上,像是要證實剛才被告所說的並不是一時意識不清胡言亂語一樣,拿出的證據一項比一項對米利安更加不利。
由羅索拿出的證據其中,便有被害人身上衣服檢測出有關米利安部分指紋的採驗,雖然十指中的指紋幾乎完全破損,但仍然有保持完好的指紋,也僅僅只有一枚而已。
對於其他證人所說,並沒有看到米利安在場的證詞,羅索則是拿出了案發現場的牆壁上,有塊不明顯的位置──垃圾桶旁的牆壁,上面也沾有米利安的指紋,並且提出原告方仍然未上繳真正的凶器為由,要求法官休庭讓警察去仔細搜查。
羅索轉守為攻的態度太過突然,接連幾項的證據讓原告打得措手不及,甚至只能口頭上提出異議,無法提出能有效駁回羅索那些證據的事物出來,因為警方的確未在現場找到傷及致命處的凶器,只有遺落在現場的彈殼還有匕首被保存起來而已。
法官經過審慎的考慮,最後同意羅索的提議,休庭幾天讓警方再更加仔細的搜索調查,同時也要求調查科仔細檢查被害人身上的所有衣物。
轉眼間米利安被當成了第一嫌疑人關押進監獄,他在離開法庭前轉頭看了一眼站在被告辯護位置的羅索,沉默著離開了。
獲得了幾天的休息時間,羅索離開法院後直接趕到郊外一棟老舊的倉庫,拿取自己所需要的物品。
「……這些就夠了,其他轉手賣了還是處理掉,隨你,記得乾淨點。」
從地上一字排開的槍枝中拿了一把Smith & Wesson 617,又在子彈的部分挑選好一陣子,最後羅索滿意道。
對方恭敬的點頭稱好,跪到地上仔細且小心地把其他槍枝收起,隨後再次向羅索鞠躬,就退到倉庫的後門小道,與羅索不同路線離開了倉庫。
羅索在回程時繞了些遠路才回到住宅,看了看時間,已經臨近凌晨,而放在口袋裡的手機顯示了五通的未接來電,都是同一個號碼,對方似乎有很緊急的事情,卻因為羅索在開庭後沒有將手機從靜音調回響鈴,遲遲得不到回應。
也沒有想對方是不是已經在這個時間休息,羅索按下了回撥鍵,於等待的同時將放在提箱內的手槍和子彈拿出來放在桌上。
「──什麼事?」
電話接通後,羅索不等對方反應過來就直奔主題。
「嗯,對……才多久以前的事你就已經知道了?」
微微挑眉,顯然對方也有自己管道知道羅索今天到底做了什麼事情,讓羅索不以為然。
「既然如此那你就更知道我要你做什麼了吧。」
「……沒錯,既然是他委託我的,那麼他就該有拿性命做代價的決心。」
「殘忍?別搞錯了,現在他那顆項上人頭早就已經歸我所有,是我的東西。」
「你是什麼看法不關我的事,我只要你去執行就夠了。」
羅索冷靜到無情的話語似乎氣壞了對方,也沒見有任何徵兆,這通並不愉快的通話直接就被切斷了。
放下手機,羅索的視線落在那款左輪手槍上,面無表情地凝視了很久,久到打直的雙腳變得僵硬痠痛,才動手收起手槍和子彈。
休庭的天數很快就過了,羅索再次回到法庭,就瞥見法官的桌上有著槍枝一般的證物,他將目光轉到檢察官那邊,已經在那裡等待的檢察官在與他對到視線時,神色複雜看了羅索一眼,直接把視線轉開了。
二度開庭後,審問和提交證物的過程十分順暢,順暢到幾乎出人意料外,原告像是放下了第一次開庭的堅持,提問的內容逐漸轉向針對米利安做審理。
警察經過幾天下來深度的調查後,在被告的妻子家中搜出了作為凶器的槍枝,經過指紋檢驗,證明上面除了被告的指紋外,也有米利安的指紋在上面。
另外前一次在法庭上,羅索所提交的證物,也在這幾天下來被警方檢查到,那些地方太過隱密或者刁鑽,甚至被害人的衣服上,調查科所檢驗出來的指紋還不比羅索上繳的照片清晰,衣料本來就不是容易保存指紋的物品,加上又過了好幾天,屍體已經被法醫解剖分析了,原本衣服上已經破損的指紋更是沒有完好的。
能夠供原告上繳,是因為那些指紋與羅索提交的證物,重疊起來紋路近乎一樣才被法官採納。
第二次開庭的時間比起第一次要來得短上許多,期間米利安沉默的時間比開口說話的時間高了不少,那些無法辯解的事情米利安一律閉口不答。
最後在原告指控被告為兇手,羅索反控米利安是兇手的情形下,法官判決被高因精神不穩定反奪被害人的匕首造成防禦過當,送至病院做治療,而米利安則是得到蓄意殺人等罪名,判決死刑,兩天後進行槍斃。
確定事情圓滿落幕後,羅索也沒有向其他陪審團上的人打招呼,更沒有理會一臉欲言又止的檢察官,逕自離開了法院,甚至連看米利安一眼都沒有。
坐在車上,羅索拉下了護目鏡,靠在椅背上閉目小憩,然而有人卻不合時宜的撥通了電話過來,那隻被羅索調成震動模式的手機間斷抖動著,讓羅索不悅地皺起眉,也沒睜開眼直接拿出手機按下通話鍵。
「……。」
對於對方反應到電話被接通就不管不顧大吼大罵的行徑保持沉默,羅索甚至連把手機放到耳邊的舉動都沒有,任由對方盡情地罵著,好一會等到聲音漸小後,羅索才把話筒放到耳旁。
「那些罵我的話我可以當作沒這回事,只要你等一下過來我這裡。」
毫不意外聽到對方冷哼的鼻音,羅索反而揚起了嘴角。
「不回答就是答應了,五分鐘後,沒看到人我會很樂意把你當作下一個實驗對象。」
不等對方的回答,羅索便切斷通話。
執行米利安的死刑時間很快就到了,羅索站在刑場外頭,抬手確認著時間,剩三分鐘就要進行槍斃,羅索的臉上依舊毫無起伏,他只是默默倒數著,準備迎接兩分鐘二十四秒後的槍響。
剩下一分鐘五十七秒。
刑場內的米利安被兩旁的警察押著,雙手被反銬在背後,直直往前走。
一分鐘十秒。
站在米利安背後的槍手,為手上的左輪手槍添進子彈。
四十七秒。
米利安站到定位,佇立於原地,那兩位警察退到了視線外。
二十二秒。
槍手舉起槍,雙手毫無顫抖,直直瞄準前方米利安的後腦勺。
四秒。
米利安閉起了眼。
二秒。
槍聲的巨響如雷貫耳,羅索放下手,抬頭看往刑場上頭的天空。
他撥通電話,與此同時刑場那道專門運送屍體的後門也被打開了。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