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與使命
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
黑夜中的傾盆大雨幾乎遮蔽眼前的視線,雨水混合著汗水與血水,一身狼狽的威廉跌跌撞撞地在街上走著。剛剛擺脫古朗德尼亞組織幫派的追殺,腹部被捅出的傷口即使用手強壓著還是血流不止,痛覺已經強烈到麻痺掉其他感官, 就連大雨打在身上的觸感或涼意都沒有,只有撕裂身體的痛霸佔著身軀不放。
威廉狼嗆的跌倒在地,濺起的污泥弄髒象徵整齊紀律的軍服,他只能痛苦地翻過身任憑雨水打在自己身上。
「殿下.....原諒屬下無能……無法再為您效力了……」威廉閉著眼眉頭皺地都要連在一起,已經沒有力氣爬起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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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威廉身上的痛緩緩地退去,重傷的傷口似乎也不再流血,連原本急促的呼吸也逐漸和緩下來。他用盡力氣睜開雙眼,一片黑暗中綻出清澈的藍,再定睛一看,一個身穿藍色護士服的小女孩把傘丟在一旁,不顧拍打在身上的大雨,蹲在身旁替自己包紮。小女孩這時發現威廉醒了,急忙扶住威廉的頭部。
「大哥哥你還好嗎?」
澄澈的雙眼,稚嫩的臉龐完整的映入威廉的眼中,看到純真無邪的面容,他微笑地鬆了一口氣,重傷的威廉一個不留神便昏厥過去。
這是威廉與音音夢的首次遇見。
※
「情況好嚴重.……毒品滲透……人為……」
威廉在黑暗中聽見呢喃的細語聲,意識逐漸清晰的同時,刺鼻的消毒水味襲來,是在醫院嗎?
緩緩地張開眼,所面對的不是黑夜大雨泥濘的道路,而是溫暖的室內、白淨的天花板、舒適的病床。
「那是夢嗎……?」
威廉咕噥著,夢中那個小女孩的身影彷彿映在眼前揮之不去。他爬起身,發現自己的衣服被褪去,身上纏了一大片的繃帶,傷口都已經被妥善處理完畢,一邊摸著自己的身軀,確定似乎無大礙,開始張望所處的周遭環境。
這裡是一個普通的小病房,周圍一共擺了三張病床,自己的正對面有位身穿水藍色護士服的女生彎腰記錄診斷報告並照顧病患。
一瞬間,眼前護士的身影與威廉記憶裡大雨中幫自己急救的小女孩身影重疊在一起!他幾乎都要驚呼喚住眼前的女生。
「咦?」
護士聽到身後發出的聲音轉過身,威廉才發現自己犯蠢事,明明眼前的護士是一位高挑的成熟女性,怎麼會跟小女孩聯想在一起呢?
「威廉哥哥,感覺有比較好了嗎?」
眼前是一位20歲上下的妙齡女子,卻是用小孩子般的口吻關心威廉的傷勢。威廉不發一語地警戒著,從黑幫組織出身的他深信的其中一個信條:「不要輕易相信無條件對你好的人。」
「對不起!為了確認患者的身分並聯絡其關係人,我剛剛擅自動了你的隨身物品。可是只有看到你的證件,找不到可以聯絡的人。」
這是理所當然的事,組織成員各個背負著奉獻自己成就團隊的使命。自己陷入危機也不能出賣組織,更不可能攜帶能讓外人能輕易取得內部的聯絡資料。
「啊!對不起我忘了自我介紹,我叫做音音夢,在這間診所當護士。晚上醫生不會值班,都由我負責照顧病患。」
警戒心高的威廉沒有搭理音音夢所說的話題,使的音音夢像是在自顧自的說話,但她不在意,壞脾氣的病患時常遇到,溫暖的笑容與關心是音音夢的專長。
目前已經沒有生命危險,威廉只想要快點離開這裡與組織的成員會合。他張望四周找尋自己的配件與武器並找尋逃走的路線,回過頭突然發現音音夢的眼睛筆直地盯著他看。
「大哥哥的傷勢還沒好!不准離開!」
面對音音夢的臉近距離地盯著自己,威廉不知所措的臉色泛紅,不知道是因為想法被看穿而不好意思?還是因為被可愛的護士猛盯著瞧而害羞?他趕緊轉移焦點:「那位患者是發生什麼事?你要不要去關心他?」
威廉這麼一問,音音夢轉頭看向對面躺在床上的病患,深深地嘆口氣,坐在威廉病床旁的座椅上。
「他們被毒品害的。」
「毒品?」威廉瞪大雙眼。
「最近開始有大量的毒品流入民間。大哥哥知道什麼消息嗎?」
「不……沒事……」
「最近有大量的毒品流入城鎮中,許多無辜的民眾受騙誤食而開始沉迷毒品。起先的症狀是亢奮過後極度疲憊,繼續依賴毒品而開始產生指使他們的幻聽聲音,更嚴重的就像那位一樣陷入昏迷……」
威廉依舊不發一語,不再像是剛開始對話的警戒,而是對音音夢講述的內從若有所思……
「啊!他醒了!」
音音夢這句話吸引威廉的注意,抬頭一看發現正對面病床以及左邊病床的人都坐起身,一副像是沒睡醒毫無生氣的樣子,原本在身旁音音夢立刻趕到對面病床想了解病人的情況。
「等一下!」威廉大喊想要阻止,但為時已晚。
原先坐在病床上沒有精神的病人,突然睜開充滿血絲的雙眼,撲向音音夢並從衣領將她抓起。音音夢對這突如其來的攻擊沒有防備,整個人被舉起撞到到牆壁上,對方的手抵住她的脖子,幾乎快不能呼吸了。
「殺.....殺光屋內的人……」緊抓著音音夢的人吐著斷斷續續的氣音,殺氣騰騰的眼神彷彿就能置人於死。
呼吸困難的音音夢奮力地扭動身體,雙手緊抓住對方手腕想將它扯下,修長雙腿試圖把對方踢開,但是力量完全敵不過對手!呼吸不到空氣再加上劇烈扭動,痛苦的阻塞從喉嚨蔓延到鼻腔,最後腦袋一片空白幾乎要失去意識,身體也不再掙扎……
音音夢沿著牆壁跌坐下來,此時的她從方便醫治病人的成熟女性的身體變回小女孩的樣子,總算可以呼吸到空氣的她倒在地上乾嘔喘氣,大口大口的吸氣,像是要證明自己還活著一樣。一股熱辣辣的溫度從臉頰傳來,音音夢下意識的一抹,手掌心被畫出美麗的鮮紅。音音夢抬頭一看,威廉手持著刀站在她面前,而剛剛緊抓著自己的那人手臂噴出大量鮮血。音音夢不禁傻眼,過了好幾秒才意識到有東西扯著衣服,低頭,那雙被威廉俐落切開的手掌還敞著血掛在護士服衣領上……
病患被砍掉雙手也不吭一聲,只是重心不穩地晃動身體,似乎作勢要撲上前再度攻擊。威廉的軍刀一刺,沒入腦袋,所有動作都隨著腦中樞被破壞而停止了。威廉抽回軍刀,原本殺氣騰騰的敵人動也沒動地垂直倒地,死了。
威廉轉過身看到音音夢的那刻楞了一下,原本成熟的女護士現在變成外觀看似不到十歲的小女孩,威廉原先誤以為是夢中的人,突然出現在眼前……
「你為什麼要殺他?」小女孩眼眶含著淚水憤怒地質問,讓威廉更加不知所措。
「他想要取你的性命阿!」
「有其他阻止方法,也用不著殺他阿!」
「那種情況下我別無選擇!」
「他是被害的……為什麼要殺他……他明明有機會得救……」音音夢強忍著淚水,哽咽地說。
音音夢不是沒有看過生命的離去,但那都是在急救過後不得已的抉擇。一個她想要拯救的毒癮者,被自己救起的另一個傷患所殺害,就算剛剛是生死關頭,她仍然無法接受這巨大的衝擊。
對威廉而言,他從過去被灌輸的信條:任何對自己或組織有威脅者,予以剷除。即使雙手染紅敵人的鮮血也無所謂,死人不會說話不會洩漏機密不會傷害,他不懂救人那套,也沒想過要拯救具有威脅自己性命的人。
音音夢仔細審視死者的情況,被利刃切開的手臂大量湧出鮮血,染紅診所的地板,就像是鋪一層美麗鮮豔的的紅地毯。額頭被刺出的洞傷及腦袋,一看就知道不可能活命了。
「我很抱歉……一旦被這種毒品癮操控,就失去他自我的意識了…….他成為某個人擺佈的棋子那刻起,心就已經死了。」
「你知道散播毒品的幕後指使者是誰?快告訴我!」
音音夢急迫地詢問威廉,但她那必須抬起頭才能面向高出自己60公分的男子,威廉低頭盯著小女孩,不忍心地嘆口氣,他蹲下身摸著音音夢的頭。
「知道了你又能怎樣?黑手黨的世界遠比妳想像的還要複雜,還要黑暗,還要危險。這不是你需要了解的,我繼續留在這裡也會造成你的困擾。就當作是一場噩夢,讓我們彼此忘了今天的事情,好嗎?」
「不行!」音音夢幾乎是用哭喊的聲音說話:「我不要因為我什麼都不知道,只能看到越來越多人受傷,卻沒有辦法幫助他們。」
「這不是你能改變的狀況!」
「你怎麼可以輕易認定別人的能力!」
威廉語塞,那雙緊緊盯著自己的澄澈眼眸散發出堅強的決心,那不像是一個十歲小朋友所能擁有的。究竟是什麼樣的過往讓她如此的不凡?
拗不過音音夢的要求,威廉搔搔頭無奈地表示:「我知道了…….這件事要從這個國家的幫派鬥爭開始說起…….」
※
在這個社會治安混亂的國家裡,現有的政府與法律只是個表面,實質掌握權力與國家背後財力的是躲在幕後的黑手黨組織。他們透過收取保護費、走私軍火、販賣毒品等不良勾當賺取大量的利益,同時用以暴制暴的方式守護自己的轄區。
其中勢力最大的三個組織「隆茲布魯」、「魯比歐那」、「古朗德尼利亞」,威廉便是屬於隆茲布魯的成員。
最近幾個月以來,古朗德尼利亞不斷展現出想要擴張自己轄區的企圖心,在無預警的情況下闖入魯比歐那的範圍破壞公共建設,夜半在住宅區內開槍放火,更威脅非自己轄區內的民眾繳交保護費,否則不保證生命財產安全。使的魯比歐那轄區內人心惶惶。
魯比歐那的高階幹部把古朗德尼利亞的舉動視為惡意挑釁,決定與之對抗。雙方市區內發生多起武裝衝突事件,古朗德尼利亞早就做好準備,他們靠著事先走私的強大火力槍械佔盡優勢。雖然並非全盤皆輸,但是魯比歐那也只能被動應對古朗德尼利亞的攻擊,於是他們向一直是友善關係的隆茲布魯提出支援的請求。
威廉的上司-古魯瓦爾多,目前代替重病的領導人管理隆玆布魯,也就是說古魯瓦爾多是目前隆玆布魯的代理領導人。
「若不是他的兩位兄長英年早逝,哪輪的到他來主導?」
組織內許多幹部抱持著這樣的想法,對於古魯瓦爾多不滿,多次暗中使用小手段,想讓古魯瓦爾多身敗名裂,卻都失敗收場。這回魯比歐那請求支援,古魯瓦爾多決定親自上前線。對於這樣舉動,隆玆布魯許多高階幹部暗中期望著在這次的衝突中,使古魯瓦爾多重傷或喪命。
魯比歐那透過情報人員帶回的消息,古朗德尼利亞將派遣更多的人與更強大的武力侵略托雷依德港。托雷伊德港是魯比歐那對外走私物品的重要管道,若是遭到破壞則後果損失將不堪設想,也會重創魯比歐那整體組織的收入。於是魯比歐那高階幹部決定派遣組織內菁英戰鬥部隊-奧羅爾隊進駐該區,古魯瓦爾多也領著隆玆布魯戰鬥部隊來到托雷伊德港守候,威廉就是戰鬥部隊的其中一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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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回想起來,我應該盡全力阻止殿下上前線戰鬥的……」
音音夢瞪大玲瓏的雙眼,非常專心地聆聽。她之前只有感覺到這個國家近來時常發生幫派衝突,想不到原來事件牽連如此廣大!
「他受傷了?」
「不知道,在那場戰役中我們失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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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場在拖雷依德港爆發的三大勢力衝突,究竟造成多少傷亡,目前仍沒辦法調查清楚。可以確定的是,那場衝突是政府極力想掩蓋的社會事件。
在月黑風高的夜裡,古朗德尼利亞將搭載數十座砲台的武裝船偽裝成一般貨輪接近托雷依德港口。而接獲情報的魯比歐那組織早已買通當地政府,一連幾天限制船隻入港。不得其門而入的古朗德尼利亞武裝船便直接駛進港口,開始用猛烈的砲火開始對托雷依德港進行破壞。彈如雨下的攻勢附帶著伴隨著漫天的火焰,不到十分鐘的時間,原本繁華的貿易港口變得滿目瘡痍,宛如一座廢墟。陸上的魯比歐那與隆茲布魯成員即使驍勇善戰,此刻也無法正面接近武裝船。
突然武裝船的底部爆出火光,「砰」「砰」「砰」接連的三起爆炸,使的武裝船的船身重創,無法再保持水面上平衡,開始大幅度傾斜。
魯比歐那的奧羅爾戰鬥隊早已伺機潛入武裝船,在內部裝設大規模爆裂炸彈,癱瘓古朗德尼利亞的攻擊主力。
魯比歐那與隆玆布魯的成員見狀,士氣大增!趁著炮火停歇的此刻蜂擁而上,準備奪下武裝船。
此刻,無法理解的事情發生了,武裝船的周圍水面開始結冰,範圍迅速蔓延至港邊,整個港口周圍的海水面瞬間成為可以踩踏的堅固冰塊。而原本幾乎要沉沒的船以大幅度傾斜的方式被結冰固定住了。
面對這樣不合常理的超自然現象,原本士氣大振的聯軍卻步了。更恐怖的事情還在發生,船上的古朗德尼利亞成員們陸陸續續地走出來,他們沒有整齊的步伐,沒有高昂的氣勢,更沒有雄壯威武的口號,蹣跚的步伐,無意義的呻吟,渙散的眼神,宛如行屍的一群人手持刀械集結在船邊,不知不覺中已經集結上百位。在這種衝突一觸即發的時刻,古朗德尼利亞詭異的舉動讓整個現場抹上恐怖色感。
武裝船司令塔上站出一位身穿白色軍服的女人,從高處俯視全場,環視一圈後,用權仗指著港口邊的敵人們下達一個簡單明瞭的指令:「殺光他們。」
原本看似精神萎靡的古朗德尼利亞成員接到指令的那刻,彷彿有了人生嶄新的目標,所有人衝向敵陣,無陣型可言,無戰術可言,無組織可言。僅有不怕死的精神和純粹的殺意湧向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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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古朗德尼亞是用毒品操作無辜民眾的元兇?而那個白衣大姊姊是操控他們的指使者?」
「我是這樣推測的,古朗德尼利亞研發新的毒品,讓毒品癮者完全聽令於他們。就連受傷、四肢被截掉,只要他們還有意識就會全力完成命令。古朗德尼利亞讓毒品流入民間,吸收更多普通的無辜民眾成為他們的手下,剛剛想要殺你的毒品受害者就是個最明顯的例子。」
「好過份…….」
「面對這樣不死軍團的纏鬥我們毫無招架之力,他們不怕流血,不怕刀槍,失去手腳也照樣捨身攻擊,再加上他們人數的優勢,我方潰不成軍。身負重傷的我只能從那裡慌忙撤退。自此我再也沒看到殿下了……」
威廉漸漸語塞。得知這樣的經過,音音夢一時之間也不知道如何安慰對方。
突然沉默的威廉緊盯著前方的窗戶,感覺到某些不對勁,立刻將原本坐姿的音音夢撲倒在地上。
「匡啷!」玻璃碎落一地的聲音。
音音夢吃痛地慘叫一聲,頭部撞擊到地板讓她有些暈眩。
「咿呀…….大哥哥.....你要做什麼?」
音音夢想把壓在身上的威廉推開,摸到他背部的那刻卻感受到一股暖意,打開掌心一看,鮮紅的血塗滿她的小手。
「我太大意了……對方已經鎖定我們了……」
威廉的背部被來自窗外的突襲中了兩發子彈,正血流不止。
破碎的窗戶外頭陰影竄動,並傳來意味不明的呻吟聲,十幾個毒品癮者如行屍般緩緩逼近醫院的室內。音音夢也不顧染紅的手弄髒衣物,當機立斷拿起繫在腰間的瓶裝牛奶飲用。牛奶入口的那刻,音音夢的身體起了變化,從原本10歲小女孩的身型變成18歲高挑女子的身材。
這是音音夢的能力,藉由飲用牛奶促使自己身體變化成大人的模樣,以利完成小孩子身體無法做到的治療協助工作。
音音夢將威廉拉到隔壁的手術房,並將門鎖起來,她抓起手術刀快速熟練地開始替威廉取出體內的子彈並包紮。
「你快逃……我有不死的能力……這裡的敵人交給我對付……」還保有意識的威廉,吐出斷斷續續的句子。
「我不能對傷者不理不睬。」音音夢簡短的回答,手上的包紮動作沒有歇過。
「我說過……黑手黨的世界不是你該涉入的……嗚!」
音音夢沒有回答威廉的話,則是奮力拉扯固定綁在威廉身上的繃帶!威廉吃痛的慘叫,發現眼前的護士正生氣地瞪著自己,威廉只好閉嘴默默地讓音音夢完成急救。
門外傳來強烈的拍打撞擊聲,手術房門外針對威廉的敵人們已經聚集越來越多,他們無法開門進入,便開始破壞門面。
「砰!」
「砰!」
「砰!」
「磅!」
「磅!」
「磅!」
撞門聲越來越激烈,門板都已經凹陷變形,音音夢不理會,完全專注在急救手術上。
普通的門板遭受不斷強烈的撞擊,最終還是抵擋不了暴力直接被撞飛進來,幾十個人擁入手術房準備抓住裡面的護士和傷患,只看到空蕩蕩的手術台,以及散落未收拾的手術工具,目標已經逃逸無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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戶外依舊下著滂沱大雨,音音夢將威廉的手勾在自己的頸部扶著他前進,讓威廉行走比較輕鬆。很顯然的威廉並不情願,三番兩次要音音夢不要再幫自己,卻都輸給她的堅持。
兩人全身濕透的狼狽樣,但是爭吵起來語氣不曾示弱。
「古朗德尼利亞已經追到這邊來了……你再幫我你自己也會有危險。」
「大哥哥你一定是想跟他們打對吧!現在受傷的你不可能贏!」
「不要輕易認定別人的能力,這是你說過的……」
「這是我身為醫護人員的專業判斷。」
威廉的氣勢完全被音音夢壓過去,而且在組織內沒人教他如何對付女生的任性,甚至連怎麼相處對談他都不知怎麼拿捏?威廉並不希望因為自己背負組織的使命因而讓眼前的女性受傷。
最後威廉心一橫,把手抽離,掙開對音音夢的倚靠。
「已經夠了,這是我個人的宿命!組織下令要我們迎戰敵人,但當時的我逃了。現在我要去做我該做的!償還組織的賦予我的使命!」
面對威廉的宣言,音音夢愣在原地:「為什麼……人不是應該要努力活下去……你沒看到那麼多敵人嗎?為什麼不珍惜自己的生命?使命有性命重要嗎?」
「對我來說,有。」
音音夢真的無法理解。她的使命是拯救人的性命,而他卻把性命置身事外。她拯救的只有肉體,卻無法改變這個草菅人命的幫派鬥爭。
威廉走向音音夢,此時她已經變回小女孩的模樣。威廉蹲下身替她逝去臉上無聲的淚水。
「很謝謝你願意拯救倒在路邊徬徨無助的我,現在是換我報答你的時候了。他們的目標是我,你趁現在快逃。」威廉面對音音夢露出首次笑容:「不用擔心我,我可是擁有不死的能力。」
「那才不是不死的能力……」音音夢語帶哽咽:「在治療你的時候我檢查過你的身體……強迫身體激發出潛能不受到嚴重傷害,其實是拿未來的生命當做賭注……能力結束前如果不立刻醫治,將會痛苦而死……這算什麼不死能力!」
威廉無語。他當然知道自己的能力帶來的副作用,但一想到那些可能在托雷伊德港喪生的組織夥伴們,就無法繼續逃避面對古朗德尼利亞。而眼前的替他擔心流淚的女孩子又是救命恩人,威廉不願意將她捲入自己應該面對的宿命。
「唉呀唉呀,這不是隆玆布魯的殘黨嗎?」
路口轉角處出現一個白色軍服的女子,看似開心的眼睛瞇成線,面帶著充滿不詳惡意的笑容。接著四面八方的道路湧入人群,堵住所有路口,在場的各個面無表情毫無生氣,彷彿沒有自己的意識,單純是夢遊閒逛來到這裡。
「她就是散播毒品的主謀者嗎?」音音夢小聲地詢問威廉。
「嗯……她就是當時在武裝船上指揮的那個人。」威廉低聲回應,一邊思索如何解決當前的危機。此時情況比托雷伊德港的戰役還要糟,對方人數眾多,我方只有兩人,而且毫無退路。
「為什麼不理我?我有件很有趣的東西要給你看呢!」白衣軍服女子從身後的手下拿取某項東西,丟到威廉眼前。
滾動的條狀物停下來,他們才看清楚東西的原貌。那是一隻血跡乾涸的斷臂,音音夢不曉得這代表著什麼意思?但威廉一眼就看出來了,那只手臂上還殘留著衣物殘骸,那是他的上司古魯瓦爾多的手臂。
強烈的憤怒感伴隨著噁心的胸悶從胸口直衝腦際,威廉不由得放聲怒吼:「你給我消失吧!」
不管眼前有多少敵人,不管那個白衣軍服女人是否設下陷阱引誘他,一想到自己敬愛的上司可能是命喪於眼前的敵人,威廉只想把對手大卸八塊。
威廉跨出步伐衝向對手的那刻,右腳突如其來一股沈重的阻力絆住他,害他狠狠的摔了一跤。回頭一望,小小的音音夢用盡全身的力量抱住威廉的腳不讓他前進,並抬頭用水汪汪的眼睛望著威廉。
「不要這樣……」音音夢其實也不知道該說什麼說服威廉,她也猜得出來那條手臂的原主人對威廉來說可能是極為重要的人物。
如果說威廉的使命是替組織效命,那音音夢的使命就是拯救更多的性命。
威廉看著音音夢,緩緩地說:「我知道了……」
聽到這句話,音音夢露出放心的微笑。接著眼前畫面一片模糊,音音夢倒在地上,威廉的手刀停留在剛剛音音夢後腦杓的位置。
「對不起我欺騙了你……」威廉像是告解一般撫摸著音音夢的頭,然後緩緩地站起來面對敵人。現在的他不再焦躁與爆怒,而是蘊含恐怖的冷靜感。
「內訌啦?你確定你一個人打的過我的不死大軍嗎?」白色軍服的女人語帶嘲諷地說。
「就看看你的不死軍團和我的不死能力誰能活下來吧!」
趴在地上的音音夢勉強睜開眼睛,看著大雨中幾乎遮蔽視線,站在前方的人影散發出紅色血光,她想做點什麼,但是腦袋昏沈全身施不上力,眼前陷入完全的黑暗。
那是音音夢最後一次看到威廉。
※
「音音夢你早點回家休息,別太累喔。」
「好,謝謝醫生的關心。」
診所大半的燈都熄了,只剩下音音夢桌上的檯燈還在亮著。
距離那個被古朗德尼利亞包圍的夜晚,已經過了一個月。當音音夢醒來的時候,人已經躺在醫院的病床上。沒有任何人目擊事發當時的經過,音音夢被發現時只有獨自一人倒在路旁。或許是大雨的沖刷,現場沒有任何戰鬥過的跡象。若不是診所窗戶被打破、染紅地毯的血跡、凌亂的手術房,音音夢會懷疑與威廉的相遇不過是一場夢境。
「為什麼即使可能犧牲性命也執意要復仇呢?」
一個月以來這個問題一直牽掛在音音夢的心裡。她在想會不會是因為自己年紀還小不懂大人在想什麼?但是大人就可以為了別人不顧自己的生命嗎?或是有什麼不得已的原因讓他必須這麼做?
如果自己長大成人,會不會就懂當初威廉這麼做的原因呢?
但是長大懂事後真的會比較好嗎?
想起當時對威廉所說的:「我不要因為我什麼都不知道,只能看到越來越多人受傷,卻沒有辦法幫助他們。」
成長或許是痛苦的,但是她願意勇敢面對。
音音夢出院以後回復到醫院工作的日子,並且利用閒暇時間,憑著自己的專業開始投入戒毒藥品的開發。威廉不希望她牽連進黑手黨的幫派鬥爭,那就從自己所擅長的開始一點一滴的改變。
音音夢小小的夢想就是希望大家都能健康快樂的過日子。
「那麼,就開始治療吧!」
她的笑容,將溫暖每個需要被治癒者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