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條
神聖的儀式在注視之下進行著。
這個地方很暗,暗到像是地獄的入口般。所有人都緊閉著嘴,就連呼吸也不敢太用力,一條條沉默而靜止的身影就這樣與黑暗融為一體。
燭火在中央散發著光芒,照亮了一張漠然的臉。
馬庫斯面無表情的看著自己割破流血的十指,將鮮血滴在會有聖像的畫紙上。
「……」他拿起聖像放在蠟燭上燃燒,張開雙唇唸出誓詞:「我永遠終於我的兄弟。在任何時候,我都不會欺騙和出賣他們……」
迪特赫姆雖然熱鬧繁華,但要在這大城市中討生活沒有這麼簡單。無論是想贏過各種的競爭者,或只是想保護自己好不容易掙來的成就,都得不擇手段。
身為資深黑手黨人的馬庫斯相當明白這一點。
到底從那天經過傳統的儀式加入「監視者」這個家族已經有多久時間了?馬庫斯沒有特別去算,總之時至今日,他居然也成了家族裡重要的人物之一。木訥、沉默寡言,是馬庫斯在其他人心中所留下最深刻的特色。即使他並不熱衷於在黑社會裡揚名立功,但馬庫斯令人驚訝的冷血、殘酷和機靈卻讓他往權力核心靠近。
家族裡有許多人害怕他,聽說他赤手空拳就能致人於死,這應該不只是傳言。
曾經有個叫薩爾卡多的組長說過:「讓別人怕你比讓別人愛你要安全的多。」馬庫斯沒來得及向已故的薩爾卡多確認這是否為真理,但現在看起來是如此。至少,馬庫斯並不在意別人畏懼他。
與布列依斯會面的那天天氣晴朗,好像在這蔚藍的天空之下沒有陰影,沒有非法的勾當一般。
布列依斯.羅亞特,是迪特赫姆的市議員。他出生政治家族,在政治圈子裡有許多人顧慮布列依斯的背景,所以對他不敢忽視。但家族光環對這位年輕市議員來說只是負擔,他更想表現自己的實力,想證明自己有資格走進市議會和家族中那些食古不化的上一代沒有關係。
那種對於別人眼光的強烈不滿,或許正是他和「監視者」搭上線的起頭。
布列依斯是一名「戴著黃手套的人」,也就是指在背後支持黑手黨活動的人。他不定期將政府的情報、動向等消息提供給「監視者」利用,更扮演了在警察或法官面前替組織說話的角色。可想而知這種人在將犯罪當作事業經營的黑手黨中,是顆多重要的棋子。
馬庫斯的黑色座車被穩穩停在噴水池廣場旁邊。這廣場上有婦女、小孩、老人家,幾個小販晃來晃去的,在兜售著什麼。相較之下,馬庫斯對廣場上那些立起來的告示板還比較有興趣。告示板上搜集了和黑手黨有關的最新報導,是迪特赫姆警方為了讓民眾掌握黑道情勢而設立的。「章魚新聞」,這個國家的人習慣如此稱呼和黑手黨有關的新聞報導。
「叩叩」兩聲,待在車外的小弟敲了敲窗戶,把馬庫斯的注意力吸引過來。原本在外頭把風順便抽菸的小弟身旁多了個人,訪客雖然穿著大衣,還把帽子戴得低低的,但馬庫斯很清楚這位正是尊貴的羅亞特市議員。
「你不覺得在這種人來人往的地方見面很麻煩嗎?」坐進了車裡,布列依斯不禁抱怨道,
「我只是想看看人們生活的樣子……你也該看看,布列依斯。」
「如果這是黑手黨人的忠告,我會放在心上。」
「梅莉亞最近好嗎?」他一邊把手上的文件交到市議員手上一邊問,
「她很好,我甚至懷疑他開始交男朋友了。」聽到心愛妹妹的名字被提起,總是板著一張臉的布列依斯總算出現笑容。但是看著紙袋裡的開庭資料,他的神色又嚴肅起來,「下禮拜開庭?」
「嗯。」
「我不確定這次幫得上多少。這起爆炸案被盯得很緊,社會也很注目,我如果動作太大很容易被懷疑。」
「你盡量就好。」
「不過你們組織做事一向謹慎,這次怎麼會鬧出這麼大的事?」他收起資料,好奇的問,
「……總是會有笨蛋。」馬庫斯聳聳肩說,讓車內的氣氛一下子變得輕鬆,
「有時候我真的會忘記你是黑道份子,」突然一副有感而發的樣子,布列依斯說,「特別你每次關心梅莉亞的時候,我偶爾會覺得你是要降低我的戒心。」
「你如果這麼想,我要生氣了。」他瞇起眼,的確有些不高興的樣子。因為除了家族裡的參謀沃肯,布列依斯是他唯一會聊天的對象。「我把你當朋友……不是只有黑手黨和黃手套的關係。」
「我知道你是真的朋友,在政壇中我看過很多虛偽的笑容,也分辨得出來。所以更覺得抱歉,因為對你有這種想法。」布列依斯抿抿嘴,「我信任你,不代表我能信任黑手黨。」
「您剛才和羅亞特先生講了很多話?」擔任司機的手下從後照鏡中看著馬庫斯,總覺得他今天特別心事重重,「喉嚨會不舒服嗎?」
馬庫斯仍然將視線留在車窗外,看著流動的風景回應:「不礙事。」
跟隨他的小弟會這麼問,是因為馬庫斯曾經接受過聲帶重建手術。要不是動過那一次刀,他其實是沒有辦法開口說話的。但是僅僅動了手術卻沒有時間做復健,造成馬庫斯如果說了太多話,喉嚨就會不舒服的毛病。他不認為這對生活造成太大的影響,反正為了保守秘密,為了減少露出破綻的機會,聲音這東西對馬庫斯而言,只是代替手寫文字的溝通工具罷了。
「你有重視的人嗎?」馬庫斯突然開口問,
「重視的人?自從薩爾卡多組長不在以後,就剩下您啦。」小弟堆了滿臉的笑容回答。
同樣身為布列依斯少數的好友其中一個,馬庫斯當然在意自己是因為他的關係被叫到參謀家裡來。
「你上次和羅亞特見面是什麼時候?」沃肯站在書桌後方問,背後的書櫃擺了滿滿的精裝書,
「……三個禮拜前。」簡略的回想了一下,馬庫斯還記得兩人是在爆炸案開庭前一週見面。
當沃肯發現他擺著滿臉「發生了什麼事?」的表情,就不等馬庫斯問問題了。「羅亞特的妹妹死了,兩天前的事。」
馬庫斯睜大了眼,「梅莉亞……梅莉亞死了?」
「你自己看吧。」
沃肯把特地留下來的報紙交給他,內容有對事件發生的報導。兩天前梅莉亞從學校放學,結果在回家途中遭到不明人士槍擊,當場死亡。
馬庫斯在報紙上看見已經清理乾淨的現場照片,另外附上梅莉亞生前的照片,當然還有布列依斯。她身為市議員最親近的家人這一點怎麼可能不提?馬庫斯已經不是第一次看見熟識的人上報,而且通常是因為入獄或者進棺材才會有這種機會。但這次看見報紙上的梅莉亞,讓他心中有種特殊的感覺。不是悲傷也不是憤怒,而是一種「這件事可以不發生」的想法。
「您是不是也認為和黑手黨有關係?」把報紙整整齊齊的摺好,馬庫斯問,
「唔,我的確有這麼想。」沃肯回答,卻不是很重視的樣子,「一個二十歲出頭的女孩子還在念書,能惹上的麻煩大不了就是泡夜店,和男生偷偷約會之類的事情吧?」
「這件事會和布列依斯有關係?」
「很有可能,我們就等著看調查結果。」他說,「有市議員的壓力,這案子應該會破得特別快吧?」
不擅長表達情緒,更不擅長安慰別人,要不是布列依斯主動打電話給他,馬庫斯覺得兩人一輩子大概都沒機會再講話了。狀況就和馬庫斯料想得差不多,布列依斯口氣冷靜,卻有些無力的感覺。
「梅莉亞的喪禮我沒有去……不好意思。」馬庫斯小心的開口,
「沒關係,我知道有不方便的地方。」
對話又陷入沉寂,但是馬庫斯很明白自己是等待對方說話。
「調查結果出來了。」短暫的停了一下,布列依斯才繼續說:「兇手是另一個家族的人,和那起爆炸案有牽連的黑道份子。我猜是因為自已關說案子被發現了吧,不然我實在不知道怎麼會發生這種事?」
「我說過總是會有笨蛋。別擔心……我會讓組織處理這件事。」
「替我報仇。替我殺了他,馬庫斯。」
剛才還使出了渾身解數在安撫他,馬庫斯現在卻因為這種要求噤了聲。
「馬庫斯?」
「……我不能擅自決定。」他開口,「黑手黨有自己的規矩。而且我說過會讓組織處理這件事。」
「是嗎?」話筒裡傳來冷冷的笑,「我就知道不該為難你的。」
布列依斯自行掛掉電話,讓馬庫斯沒機會再說半個字。
太好了,市議員根本沒把話聽進去。
獨自面對無機反覆的「嘟嘟」聲,他只覺得有些無奈。
隨著日子一天一天過去,兇手仍然逍遙法外,梅莉亞的死亡也終究像那些被淡忘的話題,久了以後就不再是人們茶餘飯後的閒談。
但馬庫斯把這件事放在心上,他相信某個人也絕對是如此。
不就之後再見到羅亞特市議員,對馬庫斯而言,沒有什麼比確定他還活著更令人慶幸。這天晚上是因為收到了手下的通知,說布列依斯正打算去找殺害梅莉亞的兇手,八成是終於忍不住了決定要親自替妹妹復仇。這樣決定的他卻被馬庫斯派去盯哨的手下給發現了。
布列依斯被帶到一間名為「韋瓦第」書店的地下室,這裡曾經是另外一位組長的辦公室,但現在成為馬庫斯的據點。布列依斯臉上帶著憤恨不平的表情,馬庫斯相對顯得格外漠然。
「花了這麼大心力監視我不讓我做蠢事。我是不是該謝謝你啊?」
「你不知道自己可能丟掉小命嗎?……你以為黑手黨這麼好對付?」
「什麼小命?梅莉亞不在以後我已經不在乎了。」
才不管他又沉浸在哀傷裡,馬庫斯向布列依斯走去,二話不說往他臉上就是一揮。雖然布列依斯被打到都快站不住腳,這巴掌卻已經是馬庫斯壓抑到十分之一的力氣。
「我沒空理你想不想死……讓我覺得應該救你是你的問題。」與其說在罵人,倒不如形容馬庫斯是在發牢騷。「菲力,送羅亞特先生回家……然後找人盯他一整晚。」
「好的。」被叫作菲力的手下點點頭,他看見馬庫斯一副要出門的樣子,「那您要回去了嗎?」
「……我去關燈。」
第二天,殺害梅莉亞的黑手黨人就不見了。大家只在他家中的客廳桌上發現一隻左耳,是被硬生生扯下來的。
「會有這種發展似乎也不令人意外,對吧?」沃肯閱讀著告示板上的章魚新聞,對身旁的馬庫斯說。「另外有一點是我從別人那裡聽來的,死掉那傢伙的傭人說,當天晚上看見一個戴了面具的人獨自闖進房子,你覺得那是什麼人?」
「……去關燈(暗語:殺人)的人?」馬庫斯聳聳肩。
FIN
這個地方很暗,暗到像是地獄的入口般。所有人都緊閉著嘴,就連呼吸也不敢太用力,一條條沉默而靜止的身影就這樣與黑暗融為一體。
燭火在中央散發著光芒,照亮了一張漠然的臉。
馬庫斯面無表情的看著自己割破流血的十指,將鮮血滴在會有聖像的畫紙上。
「……」他拿起聖像放在蠟燭上燃燒,張開雙唇唸出誓詞:「我永遠終於我的兄弟。在任何時候,我都不會欺騙和出賣他們……」
迪特赫姆雖然熱鬧繁華,但要在這大城市中討生活沒有這麼簡單。無論是想贏過各種的競爭者,或只是想保護自己好不容易掙來的成就,都得不擇手段。
身為資深黑手黨人的馬庫斯相當明白這一點。
到底從那天經過傳統的儀式加入「監視者」這個家族已經有多久時間了?馬庫斯沒有特別去算,總之時至今日,他居然也成了家族裡重要的人物之一。木訥、沉默寡言,是馬庫斯在其他人心中所留下最深刻的特色。即使他並不熱衷於在黑社會裡揚名立功,但馬庫斯令人驚訝的冷血、殘酷和機靈卻讓他往權力核心靠近。
家族裡有許多人害怕他,聽說他赤手空拳就能致人於死,這應該不只是傳言。
曾經有個叫薩爾卡多的組長說過:「讓別人怕你比讓別人愛你要安全的多。」馬庫斯沒來得及向已故的薩爾卡多確認這是否為真理,但現在看起來是如此。至少,馬庫斯並不在意別人畏懼他。
與布列依斯會面的那天天氣晴朗,好像在這蔚藍的天空之下沒有陰影,沒有非法的勾當一般。
布列依斯.羅亞特,是迪特赫姆的市議員。他出生政治家族,在政治圈子裡有許多人顧慮布列依斯的背景,所以對他不敢忽視。但家族光環對這位年輕市議員來說只是負擔,他更想表現自己的實力,想證明自己有資格走進市議會和家族中那些食古不化的上一代沒有關係。
那種對於別人眼光的強烈不滿,或許正是他和「監視者」搭上線的起頭。
布列依斯是一名「戴著黃手套的人」,也就是指在背後支持黑手黨活動的人。他不定期將政府的情報、動向等消息提供給「監視者」利用,更扮演了在警察或法官面前替組織說話的角色。可想而知這種人在將犯罪當作事業經營的黑手黨中,是顆多重要的棋子。
馬庫斯的黑色座車被穩穩停在噴水池廣場旁邊。這廣場上有婦女、小孩、老人家,幾個小販晃來晃去的,在兜售著什麼。相較之下,馬庫斯對廣場上那些立起來的告示板還比較有興趣。告示板上搜集了和黑手黨有關的最新報導,是迪特赫姆警方為了讓民眾掌握黑道情勢而設立的。「章魚新聞」,這個國家的人習慣如此稱呼和黑手黨有關的新聞報導。
「叩叩」兩聲,待在車外的小弟敲了敲窗戶,把馬庫斯的注意力吸引過來。原本在外頭把風順便抽菸的小弟身旁多了個人,訪客雖然穿著大衣,還把帽子戴得低低的,但馬庫斯很清楚這位正是尊貴的羅亞特市議員。
「你不覺得在這種人來人往的地方見面很麻煩嗎?」坐進了車裡,布列依斯不禁抱怨道,
「我只是想看看人們生活的樣子……你也該看看,布列依斯。」
「如果這是黑手黨人的忠告,我會放在心上。」
「梅莉亞最近好嗎?」他一邊把手上的文件交到市議員手上一邊問,
「她很好,我甚至懷疑他開始交男朋友了。」聽到心愛妹妹的名字被提起,總是板著一張臉的布列依斯總算出現笑容。但是看著紙袋裡的開庭資料,他的神色又嚴肅起來,「下禮拜開庭?」
「嗯。」
「我不確定這次幫得上多少。這起爆炸案被盯得很緊,社會也很注目,我如果動作太大很容易被懷疑。」
「你盡量就好。」
「不過你們組織做事一向謹慎,這次怎麼會鬧出這麼大的事?」他收起資料,好奇的問,
「……總是會有笨蛋。」馬庫斯聳聳肩說,讓車內的氣氛一下子變得輕鬆,
「有時候我真的會忘記你是黑道份子,」突然一副有感而發的樣子,布列依斯說,「特別你每次關心梅莉亞的時候,我偶爾會覺得你是要降低我的戒心。」
「你如果這麼想,我要生氣了。」他瞇起眼,的確有些不高興的樣子。因為除了家族裡的參謀沃肯,布列依斯是他唯一會聊天的對象。「我把你當朋友……不是只有黑手黨和黃手套的關係。」
「我知道你是真的朋友,在政壇中我看過很多虛偽的笑容,也分辨得出來。所以更覺得抱歉,因為對你有這種想法。」布列依斯抿抿嘴,「我信任你,不代表我能信任黑手黨。」
「您剛才和羅亞特先生講了很多話?」擔任司機的手下從後照鏡中看著馬庫斯,總覺得他今天特別心事重重,「喉嚨會不舒服嗎?」
馬庫斯仍然將視線留在車窗外,看著流動的風景回應:「不礙事。」
跟隨他的小弟會這麼問,是因為馬庫斯曾經接受過聲帶重建手術。要不是動過那一次刀,他其實是沒有辦法開口說話的。但是僅僅動了手術卻沒有時間做復健,造成馬庫斯如果說了太多話,喉嚨就會不舒服的毛病。他不認為這對生活造成太大的影響,反正為了保守秘密,為了減少露出破綻的機會,聲音這東西對馬庫斯而言,只是代替手寫文字的溝通工具罷了。
「你有重視的人嗎?」馬庫斯突然開口問,
「重視的人?自從薩爾卡多組長不在以後,就剩下您啦。」小弟堆了滿臉的笑容回答。
同樣身為布列依斯少數的好友其中一個,馬庫斯當然在意自己是因為他的關係被叫到參謀家裡來。
「你上次和羅亞特見面是什麼時候?」沃肯站在書桌後方問,背後的書櫃擺了滿滿的精裝書,
「……三個禮拜前。」簡略的回想了一下,馬庫斯還記得兩人是在爆炸案開庭前一週見面。
當沃肯發現他擺著滿臉「發生了什麼事?」的表情,就不等馬庫斯問問題了。「羅亞特的妹妹死了,兩天前的事。」
馬庫斯睜大了眼,「梅莉亞……梅莉亞死了?」
「你自己看吧。」
沃肯把特地留下來的報紙交給他,內容有對事件發生的報導。兩天前梅莉亞從學校放學,結果在回家途中遭到不明人士槍擊,當場死亡。
馬庫斯在報紙上看見已經清理乾淨的現場照片,另外附上梅莉亞生前的照片,當然還有布列依斯。她身為市議員最親近的家人這一點怎麼可能不提?馬庫斯已經不是第一次看見熟識的人上報,而且通常是因為入獄或者進棺材才會有這種機會。但這次看見報紙上的梅莉亞,讓他心中有種特殊的感覺。不是悲傷也不是憤怒,而是一種「這件事可以不發生」的想法。
「您是不是也認為和黑手黨有關係?」把報紙整整齊齊的摺好,馬庫斯問,
「唔,我的確有這麼想。」沃肯回答,卻不是很重視的樣子,「一個二十歲出頭的女孩子還在念書,能惹上的麻煩大不了就是泡夜店,和男生偷偷約會之類的事情吧?」
「這件事會和布列依斯有關係?」
「很有可能,我們就等著看調查結果。」他說,「有市議員的壓力,這案子應該會破得特別快吧?」
不擅長表達情緒,更不擅長安慰別人,要不是布列依斯主動打電話給他,馬庫斯覺得兩人一輩子大概都沒機會再講話了。狀況就和馬庫斯料想得差不多,布列依斯口氣冷靜,卻有些無力的感覺。
「梅莉亞的喪禮我沒有去……不好意思。」馬庫斯小心的開口,
「沒關係,我知道有不方便的地方。」
對話又陷入沉寂,但是馬庫斯很明白自己是等待對方說話。
「調查結果出來了。」短暫的停了一下,布列依斯才繼續說:「兇手是另一個家族的人,和那起爆炸案有牽連的黑道份子。我猜是因為自已關說案子被發現了吧,不然我實在不知道怎麼會發生這種事?」
「我說過總是會有笨蛋。別擔心……我會讓組織處理這件事。」
「替我報仇。替我殺了他,馬庫斯。」
剛才還使出了渾身解數在安撫他,馬庫斯現在卻因為這種要求噤了聲。
「馬庫斯?」
「……我不能擅自決定。」他開口,「黑手黨有自己的規矩。而且我說過會讓組織處理這件事。」
「是嗎?」話筒裡傳來冷冷的笑,「我就知道不該為難你的。」
布列依斯自行掛掉電話,讓馬庫斯沒機會再說半個字。
太好了,市議員根本沒把話聽進去。
獨自面對無機反覆的「嘟嘟」聲,他只覺得有些無奈。
隨著日子一天一天過去,兇手仍然逍遙法外,梅莉亞的死亡也終究像那些被淡忘的話題,久了以後就不再是人們茶餘飯後的閒談。
但馬庫斯把這件事放在心上,他相信某個人也絕對是如此。
不就之後再見到羅亞特市議員,對馬庫斯而言,沒有什麼比確定他還活著更令人慶幸。這天晚上是因為收到了手下的通知,說布列依斯正打算去找殺害梅莉亞的兇手,八成是終於忍不住了決定要親自替妹妹復仇。這樣決定的他卻被馬庫斯派去盯哨的手下給發現了。
布列依斯被帶到一間名為「韋瓦第」書店的地下室,這裡曾經是另外一位組長的辦公室,但現在成為馬庫斯的據點。布列依斯臉上帶著憤恨不平的表情,馬庫斯相對顯得格外漠然。
「花了這麼大心力監視我不讓我做蠢事。我是不是該謝謝你啊?」
「你不知道自己可能丟掉小命嗎?……你以為黑手黨這麼好對付?」
「什麼小命?梅莉亞不在以後我已經不在乎了。」
才不管他又沉浸在哀傷裡,馬庫斯向布列依斯走去,二話不說往他臉上就是一揮。雖然布列依斯被打到都快站不住腳,這巴掌卻已經是馬庫斯壓抑到十分之一的力氣。
「我沒空理你想不想死……讓我覺得應該救你是你的問題。」與其說在罵人,倒不如形容馬庫斯是在發牢騷。「菲力,送羅亞特先生回家……然後找人盯他一整晚。」
「好的。」被叫作菲力的手下點點頭,他看見馬庫斯一副要出門的樣子,「那您要回去了嗎?」
「……我去關燈。」
第二天,殺害梅莉亞的黑手黨人就不見了。大家只在他家中的客廳桌上發現一隻左耳,是被硬生生扯下來的。
「會有這種發展似乎也不令人意外,對吧?」沃肯閱讀著告示板上的章魚新聞,對身旁的馬庫斯說。「另外有一點是我從別人那裡聽來的,死掉那傢伙的傭人說,當天晚上看見一個戴了面具的人獨自闖進房子,你覺得那是什麼人?」
「……去關燈(暗語:殺人)的人?」馬庫斯聳聳肩。
FIN